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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程静的父亲，因为陆之行将程静送进监狱而记恨陆之行。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捅了我一刀之后，那人就跑了。

陆之行大概是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本能地抱住我下滑的身体。

“糖糖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他颤抖着，将手捂在我的胸口上，可不管他怎么捂，殷红的血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毫无停止之意。

一滴泪敲在我的额头，让我的意识有过片刻清醒。

我试图伸手抚平他的眉梢，却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别哭，他的眼睛，笑着好看。”

倾尽全力，我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晕眩感一阵阵袭来，那一刻，我知道，这颗不堪重负的心脏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好，我笑，糖糖你别生我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睡，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卖力地把嘴角拉扯到最大，那张帅气的脸庞却比哭还要难看。

陆之行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我却觉得身体异常冰冷，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里。

恍惚中，我仿佛来到五年前那个雪夜，见到了男孩跪在雪地里向我求婚的场景。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孩，也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司铭。

可就在我们婚礼当天，他出了车祸，当时那辆车是冲向我的，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出事。

同一天出车祸的，还有那个叫陆之行的男人。

陆之行只是眼睛受了伤，司铭却丢了命。司铭生前签过器官捐赠协议，在他离世之后，他的眼角膜被装进陆之行的眼眶里，而我在知晓这一切之后，毅然决然嫁给陆之行。

为了陆之行，我和母亲、朋友断了联系，无论陆之行如何羞辱我，我都没有退却半分，只为了，能够离那双眼睛近一些。

为了守护他的眼睛，我什么都可以做，包括
签了单大生意，合作方在蓉城有一座滑雪场，邀请他滑雪。回家时，他身上却挂了彩，尤其是右眼附近，不知撞到了什么，泛着一层乌青。

“你受伤了？”我问。

“别担心，就是滑雪的时候摔了一跤，不要紧的。”

我伸手抚向他的眼角：“可是，你的眼睛受伤了。”

他握住我的手：“小伤而已，你别......”

“啪！”

他大概是没料到我竟然会打了他一巴掌，站在那儿愣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你打我干什么？”

我的情绪有些崩溃，指着他大声吼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眼睛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它受伤？”

“这不是意外嘛，滑雪板的螺丝松了，我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磕在地上。我真没事儿，唐音你......”

他试图拉我的手，却被我重重甩开，他不明所以，大概是觉得我小题大做吧。

“对不起，我失态了。你坐着吧，我去拿药箱。”

我才刚刚转身，腰间却多出了一双手。他从背后抱着我，压低了声音说道：“糖糖，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的眼睛受过伤，所以才格外关心它，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再受伤了，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自从陆之行受伤之后，我发现，我的情绪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不能忍受陆之行独自出门，仿佛他只要脱离我的视线，那双眼睛就会受到伤害。

他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安，主动带我到公司。除了会议和应酬之外，我们几乎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你就这么喜欢我，离了我就不行吗？”吃午餐的时候，他捏着我的鼻子调笑。

我撑着下巴，视线未曾离开他的眼：“是啊，我中毒了，你是我唯一的解药。”

“行啊唐音，现在连土味情话都会说了，老实交代，你以前有没有给其他男人讲过？”

土味情话吗？以前，我也总缠着他给我讲，可是他太笨了，怎么都

儿已经没有未来了，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啊？”

陆之行找到我的时候，我哭得近乎晕厥。

他被我吓得不轻，以为我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我却只是抱着他，疯狂地亲吻着他的眼，仿佛只要这样，司铭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陆之行，你陪我看一次星星吧。”我哭着对他说。

他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想看星星。现在还不是观星的最佳季节，到了夏天，我会送你一场最盛大的星辰盛宴。”

“夏天，真遥远啊。”

我不再说话，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这场虚幻的梦，是该醒了啊。

往后的几天，我不再黏着陆之行。陪妈妈吃了团圆饭之后，我将司铭的器官捐赠协议夹在床头柜的日记本里。

日记本里，记录着我和司铭的点滴。

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陆之行很快就发现了它。

那一刻，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怒火。

“唐音，原来这才是你嫁给我的理由。从头到尾，我就只是个替身，是个装眼睛的容器是吗？”

他把器官捐赠协议甩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我吼着。

“是啊，我隐藏得真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就离婚吧。”

离婚协议是我早在两个月前就准备好的，偷了他五年婚姻，我选择净身出户。

“怎么，你不是舍不得这双眼睛吗？不是爱他爱得发疯吗？以前我怎么赶你都不走，现在舍得离开了？”

“谎言都被你拆穿了，我还留着做什么？陆先生也不希望每天和我这个骗子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吧？”

他就这样盯着我，仿佛从未认识我一样。而我并不愿意与他再纠缠，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道：“唐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6

我转过身不愿看他，却被他强行按住：“你看着我，回答我
就很痛，很痛。所以陆之行，你放了我吧，在泥潭里陷了这么久，我也想要摸一摸外面的阳光。”

陆之行眼中的光黯淡下去:“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泥潭？那个人才是你的光，是吗？”

我捂住胸口，低头掩饰疼痛:“怪就怪这个地方太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可如果，我非要挤进去呢？”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

“陆之行，你别这样。”

我伸手，试图替他拂去悲伤，他却先一步站起来:“我陆之行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走后，我终于卸去一身的力气。

我无法起身回去，就这样躺在帐篷里笑，笑着笑着，眼眶就酸了。

“再见了，陆之行。”

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却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以为是楚颖，却没想到，是去而复返的陆之行。

他手中拿着一捧洁白的栀子花，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他将花塞到我手中:“这花本来也是买给你的，扔了也好，送人也罢，都随便你。”

碰到我手的那一刻，他的眉头忽然皱在一起:“手怎么这么凉，糖糖，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头。

他将我抱在怀里，转身就朝车的方向跑去。他跑得很快，哪怕隔着衣物我也能听到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我没事，你，放我下去。”

他果真将我放了下来。

我好不容易站稳，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余光就瞥到一道黑影拿刀朝陆之行身上刺去。

陆之行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变故。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力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挡在他的身前。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栀子花，那一朵朵小小的花瓣铺在我身上，像是祭奠的花环，指引着我走向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