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我出门时在公交车上遇见了咸猪手。

我追着流氓下车，大喊：“抓流氓！”

一道高而瘦的身影跑出，如同疾奔的猎豹，很快就将流氓押了回来。

老天好像就这样眷顾我，这人是孟祯。

甚至我们学校相邻，他就读我隔壁的警校。

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幸运感，我只觉，我和他是有缘分的。

警局录话后，我头一次鼓起勇气拦住了孟祯，问他：“孟祯，你还记得我吗？三年前暑假，我们见过。”

孟祯眉眼更加冷峻了，幽深凌厉的目光盯我半晌，逆着光，那长睫如鸦羽，在他眼下投下阴影。

他语气淡淡，唇角却微勾：“我记得你，沈如宁。”

那天的太阳很大。

我的心在这一刻怦怦直跳，好似前面三年的期待都凝聚在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凝聚在这特殊的节点。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警方支队就传来消息，找到了尸体的下半身。

我没有吃早饭，便匆匆赶去了解剖室。

依旧是那位年轻警察，他拉着装有裹尸袋的推车进门，神色严肃。

“沈医生，麻烦你们了，请核对一下这部分尸体残骸与先前的是否是同一个人的。”

我接过裹尸袋，打开一看。

是已经可见森森白骨的下半身。

“这部分被人丢在了林子里，要不是及时找到，怕是都要被动物吃干净了。”

警察的脸色有些发白。

解开裹尸袋后，我们合力将尸体残骸放在解剖台上。

尸体是被人从骨盆处锯开。

残余挂在骨架上的筋肉还沾着泥土，灰败僵硬的皮肤上有大面积挫伤的痕迹，像是曾经反复被人在地上用力拖拽。

“凶手得多恨他？”

我快速鉴定、分析、取证。

做完一切工作后，已经是中午一点过了。

回到办公室，师兄贴心地从微波炉里拿出饭
淡地盯着我半晌。

许是察觉我的害怕，他走到我面前。

他很高，眉眼冷峻，很好看，眼底透着天然的生人勿近。

我攥紧书包带子，心生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

少年声音清冷，没了方才的狠厉，好听地挠着我的耳朵。

后来警察来了，语气熟稔又恨铁不成钢：“孟祯，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警察要将在场的人都带回去，孟祯拦在我的面前。

“和她无关，她只是路过。”

我愣住，眼睁睁看着孟祯和这群人跟着警察离开。

这个夏天，我时常会想起这双眼睛，想起这一天。

再次遇见，是在高中开学时，孟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

孟祯比我大一届，成绩常年第一，长得好看，是不少青春期女孩想要摘下的高岭之花。

他丝毫不为所动，只在乎成绩和妹妹孟棠。

其实孟棠不是他的亲妹妹，是两岁那年被孟家收养的。

总有人暗中说孟棠是孟祯的童养媳，这样的浑话，被孟祯听一次打一次。

青春的悸动就这样奇怪。

最开始我只是对孟祯印象深刻，可逐渐的，我开始期待见到他。

可他似乎不记得我了。

我却习惯假装不经意地与他擦肩而过；假装与同学谈笑，眼神却穿过操场，落在那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身上；我目睹了无数次，孟祯拎着孟棠的书包，两人并肩渐行渐远的背影。

两年来，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是我晚自习后回家，孟祯独自走在我身前，路灯下，我的影子照在了他的白T恤上。

我拼命朝他靠近，在成绩上想离他越来越近。

最后，我也能够站在发言台上，说出我的名字，让他看见我。

高考，孟祯成绩优异，据说报考了北方的学校。

第二年，我也考去了北城，就读法医学专业。

来北城
的模样走过数个年岁。

“他怎么瞒得这样好。”

孟棠不忍心，拿过纸巾为我擦拭了泪。

再拿起信封时，我忽的没有勇气去看，我怕这一结束，就好似将他彻底剥离开来一样。

“这是在即将深入贩毒集团时，哥哥写的遗书，大队说如果他遭遇不测，将会交给他最想交的人。”

信中只有一句话——“我有所念人，隔隔在远乡”。

短短一句，彻底将我击溃。

我将信死死贴在心口，再也压抑不住哭声。

第十三章

曾几何时，我和孟棠开玩笑，说我们都被孟祯抛下了。

谁知一语成真。

这一天，孟棠和我说起了自己的身份。

“如宁姐，其实我叫唐棠。”

“我是两岁那年被孟爸爸抱回家的，我亲生父亲是他的战友，但在一次围剿毒贩行动中，护着孟爸爸逃生，自己死在了爆炸中，我妈妈知道后跟着殉情了。”

“我在孟家也很幸福，我再次有了爱我的家人。”

我抓紧她的手，想起了当初孟祯对孟棠保护到极致，原来都是这样。

“但仅仅过了一年，孟爸爸也……”

“妈妈和他是青梅竹马，他们感情多深啊。我知道妈妈很难受，可她为了我和哥哥，伪装坚强。”

孟棠泣不成声。

他们都太苦了，沿袭着父亲的路走下去，却发现那条不归路上已经站满了无数的人。

……

孟棠说，我接下来的日子要不要和她一起住在这里？

我摇摇头，将孟祯的遗物收拾好，抱在了怀里。

“不用担心，我还得工作……孟祯的遗体还在局里。”

我知道孟棠忧心我想不开，做出傻事。

但我不会，我还有姥姥，还有她。

孟祯当初和我说过：“阿宁，要好好活着。”

院外的风很大，寒风瑟瑟。

我往巷子外走去
”

是毒贩。

他们叼着烟，目光阴戾。

为首的毒枭用力掐住我的下巴，又将烟头刺灼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剧痛袭来。

“啊——”

“你就是孟祯的未婚妻？就是你这娘们把他带出去的情报找出来的？”

孟祯？

我顾不上疼痛，心一点点收紧。

“孟祯天生就是干我们这行的料子，老子那么信任他，让他干到二把手的位置，他妈的居然是卧底？”

他啐了一声，似是气得不行。

我的心却骤然沉入冰窖。

他们是毒贩……害死孟祯的那伙人！

他们终于露头了，找上门来报复了。

一群卑劣小人，对抗不了警方，便只会在别的地方宣泄无能。

我心中怒火翻涌：“毒贩都不得好死，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你们的……”

啪！

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温热的鼻血流下，接着他拽住了我的头发笑的阴戾。

“孟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就在这一模一样的刑牢里，老子挖了他眼珠子碾碎，把他的鼻子一点点割下来……”

我耳畔嗡鸣作响，心痛到麻木。

“啊——”

滔天的恨意袭来，我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孟祯那个倔骨头，我他妈真后悔没把他切成渣喂狗，才给了你们机会！”

他不断用孟祯刺激着我。

似乎觉着还不够过瘾，喊人将我带下去。

当初孟祯经历的一切，他要一一在我身上再度施刑，并想让我最后成为毒骡子。

“运毒最缺的就是女人。”

“让孟祯看看，他当初费尽心思保下的女人，是怎么被老子玩弄的！”

第二十二章

毒枭想将我送去妙瓦底供人玩乐。

在被榨干价值后，成为人体贩毒的毒骡子。

我曾听局里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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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盒子仿若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我将东西放在了出租屋里，每每抚着盒子，就好像孟祯还在我身边。

“你怎么这样傻，我和我妈……那个女人关系本就不好，我根本不会听她的话。”

“我好后悔，如果你不认识我，我们没有在一起，是不是你就会平安脱身了？”

……

我不知道絮叨了多久，看了那些画和信多久。

直至窗外落雪，凌晨三点，我才堪堪睡着。

这场梦我梦见了高中时期。

高年级的放学时间总与我不同，于是我为了见着孟祯，常常制造偶遇。

有时能看见一眼，我都很满足。

但这次梦中，我竟发现了孟祯也在暗暗注视着我，但在我视线看去时，他又匆匆别开了眼。

可少年微微泛红的耳尖，却是暴露了一切。

梦醒后，我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梦中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

只叫人怅然若失。

回到局里时，宋河已经在等着我，这一次身边还跟着一位年龄稍大的警察。

是市缉毒大队的大队长，郑粤。

他和我握手，沉声说：“沈医生，我知道你，孟祯这些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孟棠。”

“他向来稳重，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提及你的时候，眼里都是笑。”

我的鼻子又满是酸涩。

这几天哭了太多次，泪水盈满眼眶时，将涩痛舒缓几分。

郑粤别开眼，迟疑几秒才解开了缠绕我五年的疑问。

“孟祯每年都会用和支队联系的邮箱和号，悄悄向你问好，他的意思是，如若他牺牲了，那些遗物就交给你，你一定能知道他出事了。”

我颤着唇：“但他……不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郑粤眉目沉痛：“孟祯说，你那么聪明，其实早就猜到他去做什么了。”

“只是他不敢和你当面说这事，希望你不要对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