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了，当时她被人带走教训了三天三夜，说是学规矩，怕是清白早就没了，你没听见刚刚赵大人说她是破鞋吗？”

“就这样她还不知羞耻纠缠着赵大人呢，那日她上门逼婚，非闹着要人家娶她为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残花败柳之身，拿什么跟曲小姐比啊……看她一身凤冠霞帔的模样，怕是存了抢亲替嫁的心思，赶在曲小姐之前进门，当真是倒反天罡，无耻至极！”

我听着百姓的议论，心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当初分明是赵寒之存心攀附曲家，不知死活地从那些纨绔手中救下了曲怜儿，却也得罪了他们。

若非我舍身相救，他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怎么到了他们口中，我倒成了惹是生非之人？

不等我开口反击，赵寒之压下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陆允贤，那日你与我划清界限之时不是眼高于顶吗？

怎么今日又抢着进我赵家大门？”

“你可真下贱啊，被你缠上还真是甩都甩不掉。”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与我相伴十多年的少年，怎么变得这样面目可憎。

他难道忘了，当初身无分文求我收留，说要以身相许报答我的穷书生分明是他。

怎么就成了我死缠烂打？

我深吸一口气，若非还要赶在吉时与顾将军拜堂，我定要与他好好分说分说。

我掸了掸被他触碰过的衣袖，镇定开口：“赵寒之，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嫁你的。”

赵寒之眼里闪过一丝嘲讽，随即轻哼出声。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不是来嫁我的，那是要嫁给谁？”

“我倒想看一看，究竟是哪家的傻子要娶你一个被人玩烂的东西！

难不成这天底下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

“你要吗？

还是你要？”

赵寒之抬手指向围观的人群，百姓们笑得前仰后合，夸张地摇头摆手，脸上露出嫌恶之色，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春桃实在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挡在我身前。

“一派胡言！

我们家小姐冰清玉洁，身份尊贵，圣上亲自赐婚顾大将军！”

“你们这些刁民，有几条命敢在将军夫人面前叫嚣！”

春桃扯着嗓子一通喊，众人倒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几分，一时间互相张望，露出些许严肃之色。

不过片刻，赵寒之第一个嗤笑出声。

他好似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冰清玉洁？

身份尊贵？

圣上赐婚？

还将军夫人？”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知不知道顾将军是什么人，就敢随意编排！”

众人缓过神来，纷纷点头，“是啊，顾家三朝元老，满门功勋，顾远山更是年纪轻轻就掌管天下兵马，怎么可能娶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

赵寒之大手一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仆跑上前来，将春桃反手扣住。

“带下去，教教她规矩！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信口开河！”

我自小流落民间，与春桃相依为命，皇兄找到我后，我因为赵寒之鬼迷心窍不愿回宫，是春桃一直贴身照顾我。


人群中有人眼尖地指着我身前坠落的长命锁，大喊出声。

“你们看，什么东西？”

赵寒之敛了敛眸光，伸手一把扯下。

“贱人！

你怎么会有御赐之物！”

“这是我父皇……父亲留给我的，还给我！”

当年皇兄找到我时一并将长命锁给我了，他说是我出生时父皇亲赐的，自打我走失后，父皇常常对着它落泪，最后郁郁而终。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我伸手去够，却被赵寒之成侧身躲过。

“你父亲？

陆允贤，你一个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垃圾，什么时候有父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御赐之物，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是公主不成？”

他一番嘲讽惹得众人齐声哄笑。

“她这样的会是公主？

那我还是皇上呢！”

“就是，也不看看她什么德行！

这样的女人，白送我都不要！”

我忍受着众人的奚落，死死要住下唇。

赵寒之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他眼珠子一转，一脸恍然。

“我记起来了！

曲大人给怜儿的嫁妆中便有御赐之物，定是你手脚不干净，偷了怜儿的东西！”

说着便拿着长命锁递到曲怜儿跟前。

“我没有！

这就是我的东西！”

“还给我！”

我极力解释，他却充耳不闻。

曲怜儿低下头，透过红盖头的空隙仔细端详，许久才弱弱地开口指责我。

“陆姑娘，我知你与寒之的过往，也愿意留你在府中，可你今日凤冠霞帔意图先我一步一门，触我眉头也倒罢了……你为何如此不知廉耻，竟干出盗窃之事！

这是家父用半生功勋换来的赏赐，怎么就成了你的东西？”

曲怜儿出身名门，她的话无人不信。

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戳着我的脊梁骨痛骂，甚至有不少人喊着要押我去见官。

我死死盯住曲怜儿，冷声道：“曲小姐，你当真确定这是你的东西？”

“皇家之物，只怕你无福消受！”

赵寒之小心翼翼将长命锁塞到曲怜儿手中，又转身反手扼住我的脖颈。

“下贱东西！

谁准你这样跟怜儿说话！”

“来啊，将她这身逾矩的嫁衣扒了，让大家瞧瞧她这副不知廉耻的身子！”

他一声令下，家仆们一拥而上，眼里泛出欲色精光。

我简直不敢相信，赵寒之竟无耻至此！

男子们大掌高高扬起，我身上最后一丝衣衫也被扯掉，只剩一抹小衫孤零零挂在脖间。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一刀刀将我凌迟。

我羞愤难当，只能将身子缩成一团，极力遮掩。

有眼尖之人大喊：“你们看，她身上的青紫痕迹，赵大人所言非虚，她的确放荡！”

“啧啧，瞧瞧她那副身子，勾栏的姑娘都没她骚……那腰看着都软，真想狠狠掐上一把！”

我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赵寒之，羞辱也羞辱了，可以把长命锁还给我了吗，我没有说谎，这千真万确是我的东西！”

赵寒之嫌恶地瞥了一眼，走到花轿前，将在一旁静静看我笑话的曲怜儿搀扶而出。


元宵灯会上，赵寒之因为一名女子与京里有名的纨绔结下了梁子，丢了功名，身陷囹圄。

为了脱身，他将我当做礼物送上了权贵的床榻。

我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受尽屈辱，才得以保全他的身家性命。

他红着眼发誓要十里红妆抬我进门，不叫任何人看轻了我。

可一朝得势，他便扭头求娶那日救下的姑娘。

他说：“如今我官居五品，未来更是无法估量，你一个被玩烂的残花败柳怎么配进我赵家大门？”

“怜儿是曲大人千宠万爱的独女，又对我一往情深，于我的官途大有助益。”

“放心，你跟了我这么些年，我自会许你在府中安身，来日生下个一子半女，再顺理成章抬为妾室，也不算辜负了你。”

我舍弃公主身份陪在他身边多年，不离不弃，却始终敌不过他的大好前途。

我彻底死心，应下了皇兄的赐婚。

出嫁那日，凤撵摇晃，正巧碰上了赵寒之娶妻。

他轻挑眉梢嘲讽道：“你还真是下贱，无名无分也要上赶着倒贴，就这么缺男人？”

“来啊，将她这身逾矩的嫁衣扒了，给兄弟们松快松快！”

我百般解释，苦苦哀求，他却充耳不闻。

他污蔑我偷盗财物，对我百般凌辱，甚至逼迫我当众与人交欢。

直到顾远山的接亲队伍前来迎我，赵寒之一脸谄媚上前邀功。

“顾大将军来的正巧，这里有个贱人竟敢冒充将军夫人，在下已经替您料理了！”

我坐在红艳艳的轿撵中，听着春桃在耳边絮叨不停，闭目养神。

“公主殿下为了赵寒之连金枝玉叶的身份都能舍弃，这些来受尽苦楚，没想到他如此薄情，才刚刚得势就将您一脚踹了……可笑的是，他居然为了攀附区区一个三品御史背弃了您，若是来日他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话未说完，轿撵生生停住，赵寒之的声音远远传来。

“今日赵曲两家联姻，闲杂人等通通起开！”

我愣了愣，竟有这么巧的事，赵寒之和曲怜儿也是今日大婚……春桃担心误了吉时，气呼呼探出头正欲与他理论，被我伸手拦住。

我的身份尚未昭告天下，还是低调行事为好，没必要与他当街起冲突。

春桃不服气地吩咐队伍退到一旁。

赵寒之坐在马上得意地直了直身子。

从我身旁经过时，风撩起了轿帘，我们视线相交的瞬间，他眼中怒火暴起，随即翻身下马将我从轿撵中拉扯出来。

他轻挑眉梢嘲讽道：“陆允贤你还真是下贱，无名无分也要上赶着倒贴，就这么缺男人？”

“可惜了，本大人要娶的是金尊玉贵的曲家小姐，不是你这个破鞋！”

街边的百姓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自发上前围观，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就是传闻中痴缠了赵大人十多年的女子，据说她粗鄙不堪，当初在元宵灯会上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几位世家公子，赵大人为了替她求情，差点被连累地丢了官位，幸好曲小姐伸出援手。”


她虽然是我名义上的丫鬟，私底下却与我情同姐妹。

我最是见不得她受苦，正要上前阻拦，可脚下一软，赵寒之狠狠踹上膝窝。

我直直跌倒在地，心中一阵懊悔。

先前皇兄派了亲卫护我周全，可我不喜欢陌生人跟在身边，又过于相信赵寒之的为人，便谢绝了皇兄的好意。

没想到竟给了赵寒之肆意欺凌我的机会。

他一只脚死死踩在我背上。

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春桃在我面前被一下一下重重掌嘴，脸颊像小山一样高高隆起，嘴里还模模糊糊唤着我的名字。

“够了……赵寒之，放了春桃！”

“你明知道我与她情同姐妹，你怎么忍心对她下狠手？”

他脚下用力，我支撑不住，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嫁衣红得惊心动魄。

赵寒之得意地俯身凑到我面前，一把扯住我的发髻，逼迫我昂起头与他对视，一寸寸审视着我的狼狈。

“谁让她谎话连篇，本官不过给她个教训。”

我压下心底的屈辱，“求你，放过春桃……她没有说谎，我的确是顾远山的新婚夫人，你最好放了我们，否则误了吉时，便是违逆圣旨，抄家灭门的大罪！”

赵寒之剑眉微挑，“圣旨在哪儿呢？

拿出来我瞧瞧啊。”

他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满是不屑。

我自知已非完璧之身，不愿大张旗鼓辱没了顾家门楣，所以特意恳请皇兄一切从简，就连赐婚也只有口谕。

如今，倒是让自己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我咬着下唇，无力地垂下头，脸色惨白。

赵寒之见我面露悲戚，神情越发倨傲，一手扼住我的下巴。

“满口谎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要不这样吧，你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是破鞋，再跪着爬进我赵家大门，给怜儿磕三个响头向她赔罪！”

“破鞋！

磕头认错！”

站在他身后的府中仆从，振臂高呼。

我瞥了瞥那些人，我自问平日待他们不薄，如今却助纣为虐，帮着赵寒之一道凌辱我。

我只感到万箭穿心之痛。

赵寒之怎么能这般坦然地揭开我的伤疤，屡次用名节侮辱于我？

当初的情形他最清楚不过，是我委身权贵保全了他的身家性命，他也发誓会十里红妆迎我进门，此生绝不会辜负我。

如今不过短短时日，为何一切都变了？

他背弃承诺另娶他人，我二话不说与他一刀两断，从未诋毁过他一句。

可他为何要这般凌辱我？

我堂堂公主之尊又是顾家新妇，若当众承认自己名节已失，岂非抹黑顾家门楣？

顾远山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绝不能受我牵连！

我狠狠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硬生生吐出几个字。

“赵寒之，你休想！”

“不知好歹！”

烈烈掌风袭来，我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阵发晕。

“本官就亲自动手，让大家伙评一评，你究竟是不是荡妇！”

说着他一把扯掉我的嫁衣外衫，满脸嫌恶之色，狠狠丢到地上，肆意踩踏。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向我袭来，我红着脸死死抓紧胸前的布料，下一秒却被牢牢扯开，露出了身前赛雪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