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将嫁衣和所有一切放入木箱，又唤来仙侍。

“帮我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送去下界，找几家穷苦人家随便送了吧。”

失去意义的礼物，那就让它回归本来用途，也算是为自己即将的新生行善积福。

仙侍抬着箱子出门 ，正好与二位殿下遇见。

华琰好奇地问道：“侍女搬出去的是什么？好大几箱子。”

我笑了笑，“没什么，一些我用不着的东西。”

宸旭依旧温和，“不喜欢的就应该丢掉。改日我再给你寻些新玩意。”

我点点头，对宸旭的话表示认同。

过了明天，我就可以回到凡间，把他们如同这些垃圾一样通通丢掉。

我随意编了个理由将二人赶出仙溪殿，在空荡的寝殿里，一个人睡的格外安心。

直到第二日生辰宴当天，门外喧闹的乐声将我吵醒。然后是宸煦二人欢快的声音。

“颜汐，快出来了吧，我们来接你了！”

殿内的仙娥们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忍不住打趣，“仙子，您要穿哪件嫁衣，我们伺候您换上！”

“仙子，我们瞧着殿外可热闹了，两位殿下抬着人间的凤辇，亲自来接您的！”

“这可是天妃才有的排场！仙子，您可太幸福了！”

我笑着挥手，让她们散开。

然后取出箱底昨日找出的鲜嫩的粉色长裙，摇身换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出寝殿。

华琰、宸煦二人见到我的衣着，都愣了一下，表情复杂。

似乎想问，又害怕引起我的反感。

最后还是华琰笑着说：“是颜汐想让我们回忆一下你以前的样子吗？放心，我一直记在心里。”

宸煦也附和点头：“我们不急，今日还未过，我们等你选！”

我点头笑了笑，轻快地走上凤辇，就好像这是接我去向新生活一般。

华琰和宸煦二人一左一右地护在凤辇外，时不时透过小窗对着我笑。

行至一半，突然一位装扮艳丽的仙娥，抱着琵琶弹奏乐曲，摇曳着身姿朝凤辇走来，正是封梨。

她身上夺目的红裙比她那张娇媚的脸更能引起我的注意。

封梨一曲奏完，绵柔地走在我跟前。

华琰、宸煦二人眼里都啐了火，但在我面前，又只能隐忍不发，看着封梨缓缓凑近我，声音绵柔地说：“三界都道颜汐仙子命最好，小仙想找仙子讨个彩头。”

然后又对我传音：“小仙身上这件衣服仙子可喜欢？我也是在二位殿下之间挑选了好久。”

“都怪华琰殿下调皮，撕坏我好几件衣服了。”

“宸旭殿下看着不苟言笑，疯起来我都招架不住。”

封梨一边说一边对我得意地笑，“好在你今天没选，否则穿着嫁衣看着二位殿下随我走了，得多伤心啊！”

我垂眼看着封梨，并不说话。

华琰一把扯过封梨，正准备狠狠扔出，但瞧见封梨害怕的样子，又轻轻将她放下。

封梨抿了抿嘴，委屈地泪眼婆娑，心有不甘地朝远方跑去。

宸旭皱眉，轻声对我道，“颜汐，你们先行。妖魔......”

我不等他说完，目光看着几步外的焚仙炉，点头道：“去吧。”

快了，终于快到了。

待二位殿下转身，我缓步下娇，最后看了一眼四周，提起裙摆突然迈步向焚仙炉奔去。

可惜还在和封梨纠缠的二位殿下没有看见，我跑过去的时候脸上洋溢的笑，如同千年前的我一样。

我绝决地跳进炉内，从此，只有颜汐小妖，不再有颜汐仙子。

瞬间，三昧真火开启，二个撕心裂肺地喊叫很快就被火灼之声给淹没。




没人知道天界的太子和战神向我表露心迹三次。

第一次，我婉拒了他们。

第二次，我放了太子的鸽子，也没有送战神出征。

第三次，我被他们抓到，天上地下，我们食髓知味。

我们约好，我会在生辰那日在他们二人中做出选择。

但就在距离生辰不足三月时，我却从他们的寝殿，发现了大红色的肚兜。

原来再好的人，也会嘴上爱着一个，身体爱着另一个。

我心如死灰，主动找司命要了罚仙鉴。

“颜汐仙子，是哪个小仙犯了错，还劳烦您亲自前来登记？我这落下笔，她可就彻底从天界除名了。”

司法星君谄媚地递上罚仙鉴。

我平静接过，重重刻下两个字。

“真的无法再回天界吗？”

“颜汐仙子放心，三日后焚仙炉会炼去这位小仙的仙骨，没了仙骨，便是天帝出手，也没法再带这位仙子回天了。”

司命笑着用双手接过罚仙鉴。

可当他看到我写下的名字时，笑容骤然凝固，眼里都是惊恐。

三界皆知，我是天界两位殿下的心尖宠，为争夺我的青睐愿意使出浑身解数。

可他们不知道，我如今宁愿天火焚身，也要离开他们。

我从司命处往自己的寝殿走，一路上都是忙着妆点殿宇的仙娥。

原本威严素雅的天界，像人间一样花团锦簇热闹非常。

“小心点，这可是大殿下特意从人间寻来的桃花酒，别弄撒了！”

“那是二殿下找来的妖界至宝，岂是你一个小仙娥能用手摸的！”

几个刚飞升的小仙一脸懵懂。

“不是听说天界最重规矩，连高声说话都会被责罚，现在怎么和人间市场一样喧闹？”

一个仙官笑着解释，“只这几天帮颜汐仙子办生辰宴，可以宽松些，以后可是万万不行了。她可是我们天界两位殿下心尖上的人。”

说完他神神秘秘地补充了一句：“颜汐仙子要在生辰当天选择嫁给谁，我们都在赌哪位殿下能抱得美人归呢。”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底却升起一阵酸涩。

三界皆知，天界的华琰、宸煦两位殿下宠我入骨。

华琰性子活跃，傲气得很，可他为了求得天帝认可我，在众仙的围观下一动不动地跪了一百天。

宸煦沉稳，被当做太子培养，向来以天界利益为重，可为了不辜负我，拒绝与凤族联姻，生生受了四十九道天雷。

我只是一个体质脆弱的桃花妖，多少神仙都看不起我法力低微。

他们怕我心烦，便亲手打造宫殿，不让别人来打扰我的清静。

在别人看来，仙界的两个殿下太过卑微，讨好同一个女人。

可他们从不抱怨一句，只说一切全凭我的选择。

我相信他们对我付出了所有，爱我爱到了骨子里。

哪怕除了这兄弟二人，我没有任何朋友，有了心事也无人诉说。

哪怕我时时刻刻忍受天界威压带来的不适，还要为了天界规矩收敛自己原本活泼的性子。

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心心念念的，也是嫁与他们二人之一，便约定在三日后我的生辰日，做出最终的决定。

可我太傻了，没想到如此热恋的爱，也有褪色的一天。




一月前，我发现他们频繁出入魔界冰川私会一个女子。

每次回来，身上的情欲之味都没有消散干净。

随着我生辰越来越近，他们前去魔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甚至交替着，一个去冰川私会，一个在天界守着我，掩盖他们不在天界的真相。

我不再听神仙们对我的羡慕之语，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殿。

关上门，我取出仙界婚书，拂袖将上面颜汐二字划去，只留下二位殿下的名字。

本来鲜红的婚书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像是人间陈旧的黄纸一般。

既然决定离开，就应该将自己所有痕迹面慢慢抹去，也算是给我们三人一个结果。

我刚将婚书封印好，身后就响起华琰语气雀跃的声音，“颜汐，你是选好了吗？”

宸煦跟在后面，他总是温柔持重，一双眼满是柔情：“颜汐，明日我一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我不动声色将发黄的婚书变幻成最初的模样。

真真假假，不正是和如今的我们一样？

华琰看见我有些冷淡，连忙哄到：“颜汐，你是不开心吗？是怨我最近陪你少吗？”

宸煦也赶紧补充：“颜汐，对不起，最近几个小魔总是闹事，我们不得不前去处理，来得就少了些。”

什么魔物，需要天界的两位殿下亲自解决？而其他神仙对此毫无反应？

我强忍住拆穿他们谎言的想法，只是低头轻说：“无事，自然是正事要紧。”

又拿出婚书，勉强扯一个笑容：“我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不过一定答应我，不能提前打开。”

话落，二人赶紧点头，随后喉结滚动，都跃跃欲试地盯着婚书。

华琰按耐不住，兴奋地直接抓起我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去挑嫁衣！”

宸熙不甘示弱，牵起我另外一只手，稍稍往他身边拉了拉。

可就在他们触碰到我身体的时候，一股冰川的寒意直接钻进我身体。

看来，他们又去冰川私会那个魔界的女人了。

我不由得身子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宸熙紧张地问，语气里都是担忧。

我轻轻摇头，看了看他们，并不想挑明，只是淡淡地说，“轻点，抓疼我了。”

二人连忙松手，可谁都不肯让步，身子还都贴近了一些，这一凑近我便闻到了一股凤凰花的气息。

这是魅妖在合欢时，自动产生的香气。

我眼眸垂了下来，掩去眼底的涩意，心里嘲笑起一月前的自己，竟然还认真地对二人做起来比较，还自责自己耽误了二人。

他们心早就变了，只留有我一人在情愫中挣扎不得自救。

二人并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又都轻柔地牵起我的手，眼里充满爱意。

“颜汐，无论你最终选择了谁，你都永远是我心中的最爱，真希望你的生辰快点到来。”

二人几乎同时表白。

我勉强自己装作和以前一样高兴，眼神却看向远方：“我也很期待。”

他们赶紧点头，保证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接受。

我看着他们急着说爱我的样子，心里却想，三日后，天界将不再有颜汐这个区区小妖了。




封梨不愧是魅魔，露骨的撩拨，让二人立刻喉结滚动，眼里升起了情欲。

“只是让我们撕掉外衣吗？”

封梨娇羞一笑，“奴家今天里面什么都没穿，殿下想要看看吗？”

三人就这样散发着合欢的味道前往了一处偏殿。

我看着他们二人轮流进到屋内，娇喘声连绵不绝。

他们搂住封梨，眼睛里的霸道奔放，我似乎从未见过。

他们与我做的最亲密动作，就是抚过我的发丝，轻柔地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们看我的眼睛像是要柔出水，“颜汐，我一定等到我们大婚，再好好疼你。”

而眼前，他们撕碎的不是封梨的衣服，而是将以前满心爱意的我撕地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说什么非我不可，说什么永不辜负，这一刻都觉得可笑至极。

直到我视线模糊不清，我才察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逃似地赶回仙溪殿，头上的发簪掉了狼狈至极，和规矩守成的天界格格不入。

殿门口，两名小仙恭敬地在门口候着。

“仙子，这是按照二位殿下意思改的嫁衣图纸，您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目光落在图纸上，想起我刚到仙宫那日，二人殿下红着脸，语气真诚地同时对我道，

“颜汐，我一定好好对你！”

随后的时日，他们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天宫将护的极好，所有的非议统统被他们扼杀。

甚至，成了天界唯二没有成婚的殿下，还为此惹得天帝震怒。

可如今，嫁衣毁了，再重做一次，有何意义呢？

我抚了下散乱的发丝，加重的呼吸让我胸腔的起伏更大，我拼命压制全身满眼的苦涩，一字一顿地答：

“不用了。”

嫁衣不要了，人我也不要了。

或许是因为忽起忽落的情绪，我半夜开始浑身发烫，睡在床上昏昏沉沉。

半梦半醒间，我感到华琰和宸煦在房中焦灼地踱步。

“快去把仙医请来！什么丹药都给我取来！”

我感受到自己被小心翼翼的扶起服药，又有人动作轻柔地帮我拂去薄汗。

我并不想睁开眼睛，就任由他们为我输入灵力缓解不适。

迷迷糊糊中，我还听到宸煦在我耳边低语：“颜汐，快点好起来，我心疼地都要窒息了。”

随后不同的血液被灌入我口中，惹得我嘴里全是腥味。

我的身体很不适应天界，他们就割血喂我，一个人的精血不够，就两人轮流。

总是为我熬到脸色煞白。

我一直都感念他们对我的好，可现在再承他们的情，只会让我心里更加苦涩。

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寝殿里只剩下几个仙侍，安静地就好像昨日他们的焦灼像是一场梦。

小仙娥跪着解释：“两位殿下有些忙，吩咐我们照顾好仙子。仙子的嫁衣已放在殿内，请仙子明日换上。”

我简单嗯了一声算是当做回应。

他们去了哪里？是不是和封梨在一起？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捏了一个净尘诀，只是瞥了一眼躺椅上鲜红的嫁衣，然后环顾四周。

宸煦二人这些年从三界寻来的新鲜小玩意真多啊，几乎填满了我的寝殿。

华琰送的东西与他的性子一样，人年情侣定情的同心结，小姑娘喜欢的花灯......

宸煦喜欢搜罗三界奇珍异宝与我，他说要给我最好的一切。

可现在这些我都不想要了。

他们以后对谁好，和谁在床上厮混，也都与我无关。




半个时辰后，几个仙娥捧着两件嫁衣送到我面前。

一件华丽，一件秀美。可都是绯红如火，耀的我睁不开眼。

“这是按照二位殿下的要求制作的两件嫁衣，送来给仙子挑选。”

我被这两抹红刺的有些烦闷。

华琰急性子先开了口。

“颜汐，你看你喜欢哪件？你放心，我们不说分别是谁做的，你别有负担。巧的是，我们都觉得红色和你般配。”

宸熙摸了摸我的头，柔声夸赞：“颜汐穿什么都好看，红色更衬的你肌肤胜雪。”

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避开宸煦的手。

现在，和他们身体接触都会让我感到不适。

我眯着眼看着两件嫁衣，手一直悬在两件嫁衣之间，二人也就一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我不喜欢红色。”我语气里没有半点喜悦。

二人面色一僵，面露不安，华琰沉不住气，“怎么会，当初你一袭红衣在桃林中起舞......”

他焦急地诉说着以前，可越听我心里越痛。这些曾经我最宝贵的记忆，如今却成为扎在我心里的利刃！

从前的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保护好我的率真，就喜欢看我穿着红裙潇洒肆意的样子。

可他们也会撕下封梨的红裙，染上同样火红的凤凰花的气息。

我特别想知道，他们拥抱封梨，享受她的热情似火时，可想过在我在凡间有多么快活，在天界不敢高声细语时又有多落寞。

他们用爱把我束缚在死气沉沉的天界，又去找一个活泼的替身吗？

华琰话未说完，两件嫁衣就突然凭空碎成粉状，像是被瞬间冻结后又被击破一般。

我离得最近，根本无法躲闪，冰碴直接溅到我的身上，脖颈被划出一道血痕。

一个小仙闯进内殿，声音惊慌，“殿下，有魔物闯进仙宫！还请你们速去处理！”

二人立刻神色紧张地将我护在身后。

可门外的魔气分明也有他们身上的气息。否则，一个低等魅魔，如何进的了天界内殿。

华琰气得咬牙切齿：“敢害颜汐受伤，我一定要她神形俱灭！”

说着向外探出神识查看，几息后，他皱了皱眉，随后看了一眼我，声音带着恳求，“颜汐，你待在这，千万别乱动。”

然后他看了一眼宸熙，似乎在传音，再飞身出了仙溪殿。

宸熙的神情也变得焦急，在我身边来回踱步。

我眼睛有些微红，胡乱地遮住脖颈的血印，努力克制住上涌的情绪，平静地对着宸熙道：“你也去看看吧，我在这不会有事。”

宸熙抿嘴瞧了我一眼，根本不敢和我对视。

他又转头看了一下粉碎的嫁衣，心虚地交代那几个仙娥，“你们好好照顾颜汐，再按她的要求做一件最完美的嫁衣！”

我听到他的交代，觉得好笑。嫁衣明明都毁了，装得那么在意做什么呢？

看到宸熙也离去，我随便说了个借口也离宫跟了上去。

我看到他们二人紧张地围在封梨身边，语气严肃。

“封梨，谁给你的胆子来天界出现在她面前！还毁了我们给颜汐的嫁衣！”

“而且你还伤了颜汐！再有下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封梨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脸委屈至极的样子。

“二位殿下，我虽为魔族，但也是圣女。你们不能将我当做勾栏女子一样，随意丢弃啊。”

她声音带着哽咽，“我也是太想你们了。才甘愿冒着被诛杀的风险看看你们。”

“不过是两件衣服，再做就是。你们竟然还凶我，你们也太狠心了。”

说完，封梨扭动着身子走到二人之间，声音软绵，“大不了，我也让你们撕坏我的衣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