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本林勤南骑车,唐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后面。
可是现在多了个篮子,还脏得要命,她怕弄脏了衣服,就只好用手提着,没一会儿就嚷嚷着胳膊酸疼。
“给我。”
林勤南右手把把,左手伸过来接。
唐英也不客气,直接就递了过去,“谢谢南哥。”
她和姜曼的原主都是隔壁旺水村的,距离万宝庄大约二十里路。
本来没那么远的,只是恰好三江的支流途经两村之间,“旺水”这个名字也正是因此而来。
骑到一半,林勤南实在忍不住好奇。
话在嘴里头颠了好几回,到底还是开口问了。
“刚才......你为什么同意?”
“那可是你妈她老人家的心意,我为什么不同意?况且咱们就拿一样也确实显得单薄,不如提这一篮子好看。”
“但是,麦乳精更贵,更稀罕。”
“我知道啊,所以我收起来了。”
“收哪了?”
“东屋的柜子里啊,我还上了把锁呢。”
嘎吱!
林勤南突然一个急刹车。
惯性让唐英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幸好速度不快,没有撞疼。
林勤南顿了几秒,脚下一蹬又重新骑起来。
“所以,你早看出来妈是想要那两桶麦乳精了?”
“我倒是不想看出来,只是她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没办法啊,作为儿媳,她有责任让她了解这个社会的险恶。
唐英坐在后面,看不到林勤南微微扬起的嘴角。
就连他自己也纳闷,被骗的明明是他亲妈,他怎么能有一种小窃喜的感觉呢。
别看才只接触了一天。
这个老虔婆自私、贪婪的性子,唐英早已经摸得透透的。
只有让她心肉一起疼上一回,她才能学会什么叫边界感。
知道不该惦记的,以后别瞎惦记。
大约骑了一个小时,他们到了旺水村。
唐家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是热情。
结果唐英进了屋才发现,不过两天,之前原主睡的那个小房间,现在就已经归了她弟唐超。
她看了心里不大高兴。
不过想着反正也不会再回来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她和林勤南放下东西之后,一家人又寒暄了几句。
没过多一会儿,原主她妈赵秀娥就叫她到后屋来说话。
“你好歹也是嫁到了年年高产的林家,回门这种事一辈子就一次,蹬自行车这么老远就提溜了几个破蛋破桃,那玩意谁家没有,你也好意思?”
这话要是换成林老太说,唐英不仅不生气,还会笑着和她周旋一会儿。
但是换成原主的亲妈,她心里这火就说啥也压不住了。
“两根粉绫子把我打发了不算,拿着卖我的彩礼钱,又占了我的房间,这都嫌不够,要不要我把命也一起给你?”
赵秀娥愣了。
她这个闺女打小性子泼辣不假,但是对她这个亲妈绝对是没话说,不说是言听计从吧,至少从来没跟她顶着干过。
这到底是咋了?
母女俩的动静大了些,引来了唐勇和唐超这兄弟俩。
先开口的是大哥唐勇。
“妈,英子,好好说着话,咋还吵起来了呢?”
唐超倒是猜到了七八分,就先劝起了赵秀娥,“妈,我姐嫁去外村也不容易,这才刚结婚两天,你就别为难她了。”
赵秀娥腾一下从炕上站起来,瞅瞅唐英,再瞅瞅唐超,眼圈当时就红了,眼泪也直在眼睛里打转。
“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闺女不理解我,就连你小子也不懂我的心,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吗?可算看出你们都姓唐了,一个鼻孔出气,兄弟仨人就欺负我一个外姓的......”
唐超叹了口气,嘟囔道,“谁欺负你了,这个家还不是你想骂谁就骂谁......”
赵秀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动作不小,劲儿倒不大。
“闭嘴!要不是为了着急凑钱给你复读,我能一百五十块钱就同意让你嫁姐过去?就老姜家那个丫头,他林家还出了三百块的彩礼钱呢!”
唐超被骂,还是嘟囔,“读啥读,我就不是学习的材料......”
唐英听了倒是冷哼,“敢情这是嫌把我卖少了?”
老大唐勇一身膀子力,平时干活是把好手,就是嘴笨,面对伶牙俐齿的母亲和妹妹,一时显得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大嫂刘丽珠也来了。
“妈,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咱家啥也没有。我和大勇愣是在原先装煤装木头的仓房里,一住就是五年。直到今天,您当初答应我的三大件,也一样都没实现。”
“前一阵您是怎么说的,等英子的彩礼钱一上来,无论多少,您就把钱给我和大勇,或是喜欢啥就买点啥,或是攒起来,等将来够数了拿出来盖一间像点儿样的房子。”
“结果呢,英子现在都结完婚了,这钱我连个影儿都没瞅见,您又准备砸在小超身上了,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就是偏心也该有个度吧?回回许愿,又回回作蜡,今天当着您亲闺女的面,您就给我个准话,到底是就不想让我和大勇过上好日子呢,还是说您就决定将来让小超给您养老,再也用不着我们夫妻俩了?”
自古只要是老人一碗水端不平,这个家就难得和睦。
尤其是儿子多的,就算兄弟间不挑,架不住妯娌也要闹。
刘丽珠越说越委屈,说到后边眼眶也红了。
她的控诉条理清晰,想必这些话已经在她肚子里揣了许久。
唐勇为人憨厚老实,又很孝顺,见媳妇儿把他妈质问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立刻就呵斥了媳妇儿。
“丽珠,小妹好好的回门礼,妹夫他人还在前屋坐着呢,你没事提这个干啥?”
唐英最讨厌这种愚孝的人,“大哥,不是万事都依着父母就叫孝顺,当老人的要是秆杆子两头撅,那这个家就永远都别想有消停日子过。”
赵秀娥一看亲闺女帮着儿媳妇说话,就连她的亲大哥也照样不惯着,顿时悲从心起,扯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是做啥孽了,这辈子才生了这么几个不知疼不知热的东西,我看他们一个个地就是想逼死我啊!”
想到赵秀娥结婚不到十年就死了丈夫,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拉扯大了他们兄弟三人,唐英的内心就有些不落忍。
于是,语气也就放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