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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舒

    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明舒小环的武侠仙侠小说《天命为凰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陆明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明舒躺在床上,直至深夜都没有睡着。外面月光大盛,一抹光亮,正好透过接引天光的小洞,照在她的窗户上。她一遍遍地想,自己该怎么办。留在这里,好处是,可以不受打扰,坏处是,有师父和没师父差不多。去下院的话,她可以习武,但就没人照应了。听起来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她想习武,只能去下院。但,她又怕自己想不周到,做出错误的选择。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稀里糊涂地坐起来。屋内昏暗,外面却亮得出奇。陆明舒下了床,打开门。往日幽黑一片的山洞,此时充满了亮光。她被那亮光吸引,一步步走过去。不知不觉,越走越深。山洞内,石道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有如蛛网。她却像有目标似的,脚下毫不犹豫。走过一条条石道,穿过一间间石厅,最后在掏空的山腹停下。空...

章节试读


陆明舒躺在床上,直至深夜都没有睡着。

外面月光大盛,一抹光亮,正好透过接引天光的小洞,照在她的窗户上。

她一遍遍地想,自己该怎么办。留在这里,好处是,可以不受打扰,坏处是,有师父和没师父差不多。去下院的话,她可以习武,但就没人照应了。

听起来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她想习武,只能去下院。但,她又怕自己想不周到,做出错误的选择。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稀里糊涂地坐起来。

屋内昏暗,外面却亮得出奇。

陆明舒下了床,打开门。

往日幽黑一片的山洞,此时充满了亮光。

她被那亮光吸引,一步步走过去。

不知不觉,越走越深。

山洞内,石道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有如蛛网。她却像有目标似的,脚下毫不犹豫。

走过一条条石道,穿过一间间石厅,最后在掏空的山腹停下。

空空的山腹,比九瑶宫最大的广场还要宽阔,周围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中间的石台上,坐着一具骷髅。

这具骷髅,以盘腿而坐的姿势,安坐在石台上。身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两只手掌心向上叠在一起,上面放着一物,正幽幽发亮。

陆明舒伸出手,那物飞到她的面前。

此物体呈四方,共有六面,是一个棱角分明的正方体。奇妙的是,它由许多一模一样的方形小木块组成。每行为九,每列为九,一面共九九八十一个小方块。每一个小方块上,刻了简练的图案,这些图案有山有水,有动物有植物,还有说不清意义的图形。图案里还填了色,陆明舒数了数,共有六色,分别是红、黄、蓝、绿、黑、白。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却发现,这些小方块是可以拧动的。八十一个小方块组合成的一面,不管是横的竖的,外层的还是中间的,全都可以拧动。每拧动一次,每一面的小方块组合就会变动。

现在,这些小方块颜色乱糟糟的,夹杂在一起,看着特别乱。

看着看着,陆明舒忽然想,六面,六种颜色,是不是可以把它转成一面一种颜色呢?

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只是每一面都有九九八十一块,每转动一次,都会引起连锁变化,想要把六面全部归置成统一颜色,何其难也!

稀里糊涂地转了一会儿,颜色却更乱了。

陆明舒停了手,仔细看过去。

如果这一面转动,这两个小方块一致了,可另一块就会被带走,再转又变成另一色……她一步想一步,思路一路延伸。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陆明舒却一点也没意识到,她不知饥也不知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木方块上。

不行,太多了……

对了,可以分成几块区域再归置。三面可见的共有八块,容易分列。还有两面可见的……

思路一点点清晰。

隔壁的石屋,刘极真睡到半夜,突然莫名惊醒。

他虽然坏了经脉,已经半废,可早年勤学苦练,高手的直觉还在。

不知道自己的直觉来自何方,刘极真想了想,下床披衣。

推开石屋的门,今天洞内特别明亮。满月的月光,透过头顶引光的规律孔洞照进来,映得满室生辉。

这一幕,刘极真习以为常。

这座通天阁,并不是寻常之地,它是早年九瑶宫创派祖师建的。那位祖师是个极天才的人物,当年曾是五宗师之一,名满天下。

只是这位宋祖师,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晚年万事不理,集中一派之力,掏空了这座偏峰,建成这通天阁,用以收集天下藏书。后来就再没出去过,直接坐化在这里。

更古怪的是,他留下遗命,不动尸身,不需安葬,只将他平日参悟之地关了,当成墓室。

为此,前几代的门人将通天阁视为门派重地,掌院由掌门兼任,护法、长老无不想进入通天阁,看看祖师爷参悟之地。

在他们的想法里,宋祖师一代宗师,是九瑶宫成就最高的人物,他如此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这通天阁里,就藏着什么成就绝世高手的秘密。

可惜,一代又一代,他们什么秘密也没有发现。这通天阁,真的就是一座藏书阁,虽然藏书丰富,有不少珍本孤本,然而这些东西,对他们武者有什么用?便是有一些秘笈,有用的也都被抄录出去了,留下来的不是残本就是被验证无用的废品。

久而久之,这座通天阁便荒废下来了,甚至连掌院都不再设,只着人看管——此地毕竟是祖师爷长眠之地,就得要个守墓人吧?

在经脉尽废之前,因刘极真并不想接任掌门,门中长老协商,给了他精义院掌院之职。精义院领赏罚之事,虽轻闲,却是一等一的要职。他废了经脉后,自不可能再担此职,可就这么去了职,也不好听,便有人灵机一动,把这个淹没在尘埃里的通天阁掌院给捡出来了。

刘极真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尤其废了经脉后,脾气更是古怪。既然让他当通天阁掌院,他便来了通天阁坐镇——虽然没什么好镇的。

他自我放逐,敌对派的自是欢喜不已,原本与他同派系的见他固执,劝了几次也就不再劝了。大家都忙得很,看在往日情分上照应些就不错了,一个废了的刘极真,着实不必费更多的心。

刘极真推开隔壁的门,发现他那个挂名小徒弟并不在室内。

他皱起眉头。

大半夜的,他已经关了山洞的石门,她出不去的。

左右两排石屋都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刘极真眉头皱得更紧,却只能将目光投向山洞深处。

通天阁建得极大,有如地宫。刘极真举着火把,沿着主道,一路找过去。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墓室前,脸色大变。

墓门竟然打开了!

这座墓门,自祖师驾鹤之后,就再没开过,连墓门都是祖师自己关闭的。

他深吸一口气,踏进墓室内。

然后,他看到空旷的墓室内,祖师坐化的石台旁,陆明舒倒在那里。


因为前一天和徒弟聊过刘极真的事,宇文师第二天又想起了他。

时间往前推个十年,刘极真何等风光?他入门便是大师兄,进的又是项宗师一脉,自练武起,就是十五代的第一高手,一直遥遥领先。

九瑶宫并不是个十分和睦的门派,每一代都有内斗之事,但这不包括十五代。因为,十五代中,有一个任何人都只能仰望的刘极真,争也没得争。

可谁能想到,昔日那个谁也争不过的刘极真,竟然会经脉尽断,落得个放逐碧溪谷的下场?

想起刘极真当年的风采,宇文师感慨万千。这辈子,只怕在碧溪谷外,都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吧?真是可叹……

等等!那个人是谁?怎么看起来好眼熟?

宇文师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十岁之后,他就没在外人面前做过这么傻气的动作了。

只见他的竹篱小院外,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身穿布衣,须发蓬乱,身量却高,颇为健壮。

他在院外停下,叩了叩篱笆门。

宇文师回过神,吃惊地站了起来:“刘师兄?!”

来人正是刘极真。

他平静无波地目光看向宇文师,点了点头:“宇文师弟。”

宇文师急忙过去开门:“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怨他这么想,刘极真的固执,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再清楚不过,他去了碧溪谷,就没打算出来。宇文师万万没想到,还能在谷外见到他。

“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

“我那徒弟,病了。”

宇文师张着嘴巴,半天没合拢。

……

陆明舒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五颜六色的木头方块。

错了,重来,再错,再来。

她不知道自己拧了多久,心思完全沉浸其中。

慢慢的,她找到了方法,九九八十一块很多,但可以从边角开始,然后合并……

木头方块逐渐有了规律,颜色也慢慢整齐。

陆明舒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

当她拧动那个方块开始,就有似有若无的流光,在她身上飞窜而过。每拧动一次,那些流光就会亮一次。

方块颜色杂乱的时候,这些流光也杂乱飞舞,最终消散。当小方块颜色开始整齐,流光也慢慢有了规律,一点点渗入她的身体。

流光越来越亮,聚成虹光,形成河流……

最后一块归位,六个平面,六种颜色,分列整齐。

“轰!”

木头方块上,聚合在一起的六色,合成六股气流,冲天而起。

红、黄、蓝、绿、黑、白,六色气流,并成巨大的气柱。

陆明舒只觉得自身被巨大的力量击中,然后是五光十色的画面,在她眼前飞掠而过。

先是一个男孩习武练剑,一晃而过,便成了少年,接着又是青年……到了中年,他剑惊天下,开始游历四方,最后在某个山川壮美之地停留下来。

那是九座连绵的山峰,地势险峻,山势雄浑,九座高峰拔地而起,犹如天柱。

九峰之东,是平原乐土,九峰之西,却凶兽肆虐。他听了山民说的关于九峰的传说。一千年前,此地荒凉,凶兽遍地,百姓疾苦。后有神女怜悯,驱走凶兽,化出九座山阻挡,这才有了此间的安乐。故此,九山名为神女山。

他对此极为好奇,深入九峰,竟在九峰某处见了神女遗迹,并得到一物。

此后,他再也没有离开此地。坐山开派,收徒授艺,传下一身技艺。

到了晚年,他在神女遗迹之地,开山为馆,搜罗天下书籍,闭门参悟。

然而,直至他去世,都没有找到神女遗物的秘密,寻遍典籍,也只得“天轮”二字……

忽然之间,陆明舒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

流光慢慢散去,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周围六色流光飞舞,空间好像无限大,又无限小。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明舒想往前走一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体,低头看去,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之前她在干什么呢?

陆明舒越想越惊。

她想起来了,之前睡到半夜,不知怎么就醒了,外面很亮,她好像中邪似的往山洞深处走去。最后到了一个很大的山腹,看到一具骷髅坐在那里。然后,她看到骷髅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木头方块,就拿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明明很怕黑,怎么会自己跑进去?难道有鬼……

那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中了邪?难道已经死了?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这个奇怪的空间里,没有声音,没有活物,只有她一个人。

天上六色流光飞舞,逐渐形成一个循环,像一个巨大的轮子,不停地向前滚动。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天轮”二字。

陆明舒呆愣了半晌,慢慢缓过神来。

她脑子里突然多了的记忆是什么?九峰……开派授徒……难道,那个就是九瑶宫的祖师爷?

随后,她发现自己好像不一样了。好些以前不明白的事,突然明白了,一些原来觉得害怕的事,竟不觉得害怕了。

比如,她之前只觉得宇文师是位好心的大叔,这会儿想起来,便觉得他与付尚清之间应该有些矛盾。再比如,她半夜莫名其妙跑到山洞深处,只觉得惊讶,并没有感到害怕。

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似的。

她隐约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奇妙的事。

这里时间过得很慢,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陆明舒找不到事情做,连开口说话,向前挪动都做不到,就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像,静静地矗立在这里。如果不是她的思维还活跃着,和死人没什么不同。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思考。

她想,这里应该就是天轮内部。

祖师爷终其一生,都想找到天轮的秘密,可惜除了名字,什么也没找到。

这难道是因为,祖师爷没能将天轮各色复位?

陆明舒忽然有啼笑皆非之感。

她从小对数字极为敏感,初学算经,那些鸡兔同笼的问题就难不住她。刘极真考验时,她几乎立刻就得出了答案。

回想起来,复位天轮,其中的思路和算经颇有相合之处。

所以,英明神武的祖师爷,浪费了半生,就是因为他不通算经?


不多时,终于有人过来了。

这人看起来像个管事,进来也不与他们打招呼,扬了扬手,就有几人上来抬起担架。

惠娘慌忙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想抬我家夫人去哪里?”

那管事冷冷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家夫人不要治丧吗?”

不等惠娘回答,一行人抬起陆清仪的尸身出去了。

惠娘忙叫上阿生,拉着陆明舒,跟了上去。

九瑶宫地处高峰,外面冷得很,有些地方还有积雪,并不好走。这些人早已习惯,走得飞快。陆明舒三人,一个孩子,一个女人,一个伤员,在后面追得辛苦。

宫殿相连,走了一重又一重,最后在一间偏远小院停下。

小院正堂,已经放了一具棺材,那些人放下陆清仪的尸身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行人搬来白幡、寿衣、麻布、火盆、黄纸等物。

管事站在他们面前,语气冰冷:“掌门夫人心善,许你们在此守灵,三日后你们是要扶棺回乡,还是火化,都由你们。”

当他说到掌门夫人时,陆明舒站在陆清仪面前,握紧拳头,面无表情。

管事说罢,便掀帘出去了。

下仆们也都走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帮忙,他们便自力更生。

阿生一瘸一拐地布置灵堂,陆明舒帮着惠娘给陆清仪擦洗遗体、更换寿衣。

布置完了,三人换上麻衣,围着火盆叠元宝。

虽然没有人会来吊唁,但所有丧仪,他们做得一丝不苟。

这时,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踏入堂中。

惠娘霍然站起,愤然道:“你来干什么?”

来人正是付尚清。

他仍然戴着那牢不可破的面具,轻声道:“好歹夫妻一场,我来送她一程。”

“不需要!”

付尚清却不理会她,望向陆明舒:“你过来。”

“小姐。”惠娘紧张地握住陆明舒的肩膀。

“惠姨,没事的。”陆明舒低声道,“这是我爹。”

惠娘心中一痛:“小姐……”

陆明舒深吸一口气,稳稳迈出步去。

跟在付尚清身后,陆明舒进了原本应该用来待客的隔厅。

付尚清在主位坐下,习惯性地想去捧茶,可惜捧了个空。

他摸摸鼻子,看向自己这个从未见过的长女。

她五官清丽,像陆清仪多些,是东越女子典型的婉约相貌。不过,鼻梁甚高,长得像他,看起来便有几分孤冷。

他心中一片漠然,语气也很平静:“等你娘丧事办完,就搬到碧溪谷去吧,我给你找了个师父。”

陆明舒霍然抬头。

这边的偏僻小院,父女进行有生以来第一次会面,那边的华美宫殿,一对姐妹正在闲聊。

“姐夫呢?”周茵如进了琼玉宫,没看到付尚清的身影,便问了一句。

窗边暖炕上,坐着个容貌与她颇相似的美貌少妇,一边飞针走线,一边答道:“去看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她没有特指,周茵如却马上听懂了,便道:“姐姐,你心可真大,姐夫去看旧爱,你还坐得住。”

美貌少妇,也就是付尚清如今的妻子周妙如,抬头瞥了她一眼,嗔道:“别瞎说,这是应有之义。”

周茵如哼了一声:“你就惯着他!”她是家中幼女,原本性子骄蛮,在外面稍有收敛,面对自家姐姐,少了几分顾忌,便露出了骄横的本性。

“还说呢,要不是你事情办得不干净,他用得着这样?”周妙如不紧不慢,“当初你自告奋勇去东越,我还以为你本事了,没想到,差点把事情办砸了。送和离书回去,本是为了填补漏洞,免得有朝一日,让宇文师抓到把柄。你倒好,去东越一趟,气死一个气病一个,还留了线索让他们找到西川来。”

“姐姐!”被她数落,周茵如不满,“我不是已经想办法补上了吗?再说,又不是我故意气他们的,瑞香不过多说几句话,哪知道他们就气死了。”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婢子。要不是你心有不满,瑞香有那个胆子吗?你别不当回事,这次的事情,也就是糊弄过去了,要说对尚清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周妙如叹了口气。经营了七年的名声,到底白璧微瑕。

“能有什么影响?”周茵如满不在乎,“姐夫可是九瑶宫掌门,堂堂出神期高手。等有朝一日成就宗师,多少人巴结,给他著书立传,谁还在乎这个!”

周妙如摇摇头,不跟幼妹争这个话题。

可她不说了,周茵如还追问:“姐姐,那个小崽子,你打算怎么办?”

周妙如抬眼看她:“什么小崽子?姑娘家说话别这么难听。”

周茵如撇撇嘴,有时候她真看不惯姐姐这样,有必要这么小心谨慎吗?

“当然是那个女人生的野丫头,宇文师打定主意把那丫头弄进来恶心咱们,真是烦人。”

周妙如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不是已经给她找好出路了吗?”

说到这件事,周茵如有些得意:“姐姐,我这主意不错吧?宇文师要把她留下来,行,那就留。想给她找个好师父,没问题,刘极真够出名了吧?姐姐,你是没看到宇文师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太痛快了!”

她笑了两声,却见周妙如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并不在意,忍不住问:“姐姐,难道你不在乎?”

“你觉得我该在乎吗?”

周茵如皱了皱鼻子:“如果是我,肯定会不痛快。这个野丫头在一天,就提醒我自己的男人曾经是别人的。”

“所以你不是我。”周妙如放下手中针线,捏了捏眉心,“你啊,从小就这样,只贪图自己痛快。”

“哼!”又被训了一句,周茵如不高兴。可想了想,她又凑过去问,“姐姐,你真的不要动点手脚?现在收拾她可容易得很……”

周妙如瞟过去一眼:“你别多事。”

周茵如嘟起嘴:“你不会怕姐夫生气吧?姐夫又不在乎她。”

“我什么也不做,他当然不在乎,我若做了,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罪过。”周妙如端起香茗,微微一笑,“何况,你不是替她谋划好了吗?去了碧溪谷,能有什么前程?”


送走惠娘三人,陆明舒回到水塘边,继续洗衣。

刘极真走过来,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陆明舒仰起头:“师父?”

刘极真点点头:“你过来。”

“是……”

刘极真坐下,看着眼前的陆明舒。

记得那天她来,还是个看起来甚是娇气的小姑娘。可今天,她系着旧布围裙,双手在冷水里浸得通红,已经脱了那日的娇气模样。

“师父?”陆明舒被他看得忐忑。

刘极真收回视线,语气平平地开口:“你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

陆明舒一下子提起了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在九瑶宫很尴尬,拜师的时候,也担心过这个问题。现在刘极真突然这么说,是不想要她了吗?

紧张中,却听刘极真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话题转得太快,陆明舒有点懵,答道:“我知道,师父是九瑶宫前代大师兄,八岁习武,十岁入内息境,十五岁到融合境,二十四岁迈入出神境,被誉为九瑶宫百年难出的武道天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西川,乃至整个古夏,二十五岁之前进入出神境的,千年内不超过十个人!”

这段话,她在心里背了好多遍。

刘极真轻轻笑了一下:“你说的不假,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明舒呆了呆。过去的事?什么意思?

刘极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始终冷淡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同:“我现在只是个废人而已。”

陆明舒愣了好一会儿,困惑出声:“师父?”

刘极真淡淡道:“八年前,我进入出神境两年,出门游历,挑战高手。游历到北溟时,为人所败,并且在那一战中经脉尽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成了废人。”

他看着陆明舒:“通天阁是什么样的地方,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数。虽然这里占了一个部院的名额,实际上,早已被门派放弃。我被扔来这里,不过等死而已。”

陆明舒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没回过神。

所以说,她那个爹,根本没有说实话。他是给她找了个天才师父,可这个天才师父,已经废了武功……

陆明舒发现自己并不意外,反而有一种恍惚大悟的镇定。大概内心觉得,对那个爹来说,这才是他会干的事吧?

“你来的时候,我并不想收你,跟着我这个废人,你也等于半废。可那管事提醒了我,我不要你,他也得给你另找合适的地方,未必会比这里好。”

陆明舒低着头,默默不语。

“但我没想到,你的身世会是这样。我一个废人,并不想插手门派恩怨。”刘极真讽刺地挑了挑嘴角,“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看着这个孩子,用平静的语气说:“其一,仍旧留在这里,形同放逐。好处是,碧溪谷早已被放弃,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其二,我昔年还留有一些人脉,可以把你送到下院,随那些下院弟子一起习武。但你要知道,下院弟子,会比有师承的弟子辛苦得多。”

“你慢慢考虑,不用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刘极真站起身,进了山洞。

陆明舒站在阳光下,好半天没动弹。

当日傍晚,青玉峰偏居一隅的竹篱小院中,宇文师在竹塌上闭上打坐,听了邵正阳的回报,“嗯”了一声。

邵正阳百思不得其解:“师父,徒儿没想明白。”

宇文师睁眼,从竹榻下来,舒了舒筋骨,邵正阳极有眼色地递了茶水过来。

悠闲地呷了口茶,宇文师道:“不明白为师为什么这么做?”

“是。”邵正阳眉头紧皱,“刘师伯如今的情况,师父很清楚。告诉他那女孩的身世,他反而更不想掺和进去……”

宇文师笑了笑:“为师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邵正阳一愣:“师父?”

宇文师道:“你想,将那女孩留在碧溪谷会有什么后果?”

邵正阳想了想:“刘师伯如今心灰意冷,哪怕迫于门规不得不收下徒弟,肯定也不会尽心教导。耗上几年,她就算再有天分,也给耽搁了。”

“不错。”宇文师在桌上叩了叩手指,“就是因为如此,周茵如才会有此提议。这么一安排,这枚闲棋就永远闲着了。”

虽然眼下这是一枚闲棋,可若是一点发展前景都没有,也就不值得他落子了。周茵如想废掉这一步,怎么能让她如愿?

“可是,刘师伯知道了她的身世,更不会教她了呀!”

“你不了解他。”宇文师叹了口气,“刘师兄这个人,看着冷漠,其实心肠极软。他得知真相,就算自己不教,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前程的。”

邵正阳思索许久,摇摇头:“师父,请恕徒儿愚钝,眼下这状况,那女孩能有什么去处?她身世如此尴尬,恐怕谁也不会接手吧?”

宇文师笑了:“不错,想把她送到其他人门下,确实很难,但是,送到下院却很容易。”

邵正阳吃了一惊:“下院?那有什么用?不是让周家人更容易下手吗?”

宇文师撇了他一眼:“叫你弄清楚派中人事关系,你没用心吧?九麓州下院的掌院张鲲,是项宗师一脉的,论辈分,是刘师兄的亲师叔,早年他伤了根基,才会自请去下院授徒。刘师兄张了嘴,张师叔断没有不允的。呵,周家人手再长,有张师叔看着,也伸不到下院去。”

“原来是这样……”邵正阳懂了,可又不解,“去下院又有什么用?下院那些弟子,能有几个成材?”

九瑶宫下院,那是安抚老人用的。门派有些老人,为九瑶宫贡献良多,却没有资质出色的后人,入不得本宗。他们便在九麓州开了下院,收教那些后人。这其中不是没有成材的,只是比例极小。

“难道还指望她成什么绝顶高手?”宇文师失笑,“付尚清再怎样,他的天分毋庸置疑。为师只要这孩子争点气,能在门中占个一席之地就行了,将来说不定就能用上。”

想了想,又道:“我看这女孩,意志力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邵正阳撇了撇嘴:“我怎么没看出来……”

宇文师笑了:“你小子,跟她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小心眼!”

师徒如父子,邵正阳是宇文师的首徒,从习武开始,就由他手把手地教,感情深厚。在别人面前,他爱端架子,自家师父面前,倒有些孩子气。

说着,他想另一件事:“师父,您说,刘师伯真的就这么废了吗?”

“经脉尽断,你说呢?”宇文师在桌上一敲,叹了口气,“若不是刘师兄出了事,又怎么会让付尚清小人得志?他要是好好的,这掌门之位,已经到了为师手上。”

刘极真当年是大师兄,然而他一心追求武学最高境界,并不想当掌门,上一代的长老们便看中了八面玲珑的宇文师。没想到,刘极真出门游历,回来就废了。接着,掌门带回了付尚清。宇文师与周家人并不同心,有了付尚清这个女婿,哪会愿意让宇文师接任掌门?便极力运作,让付尚清接任。

若是刘极真在,付尚清实力不及他,门中的根基又不如宇文师,当然没有胜算。

可惜啊,有时候还真是命,偏偏刘极真就废了,宇文师这稳稳当当的掌门之位,就这么易了主。


过完年,一忽就到二月了。

这一次的生辰,只有惠娘赶过来给她下了一碗寿面。

陆明舒已经很开心了,过了生日,她便满了八岁,可以开脉习武了。

……

石桌上摆了一碗药汤,整个石室盈满异香。

这一碗,便是开脉汤药。

陆明舒有点紧张,为了这碗汤药,她在厨房里蹲了两个月,生火,把握火候……倒是学会了炖汤。

这碗汤药,几乎耗尽她所有积蓄,如果不成,那就麻烦了。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陆明舒喃喃自语。这碗汤药,可是天轮里的前辈们通过商讨定下的,怎么可能不行?

她吐出一口气,颤抖着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回到床上坐好,初时一点反应也没有,陆明舒都要怀疑药汤失效的时候,肚脐三寸下忽然一麻,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接着便开始疼痛。

初时麻痛,不多时,如同针扎一般刺疼。刺疼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剧烈。

一滴汗从陆明舒额角滑下,然后是第二滴,很快,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是津津汗水。

“呜……”陆明舒死死咬着牙,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想到娘,想到阿爷,她死命地忍下。

书上说过,闭合的经脉被强行打开,一定会疼痛,这是开脉的必经之路,必须忍。

疼痛开始漫延,躯干、手足,脑袋……她心如擂鼓,汗出如浆。

手指轻轻抽动,她咬着布条,都痛麻了。

经脉被一寸寸撑开,药效有多强,疼痛就有多强。

漫无边际的疼痛中,陆明舒只能强行忍耐,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尽力忽略这股疼痛。

可疼痛不因人的意志转移,该疼还是会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都快活活痛死的时候,忽然间,全身痉挛,似乎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要强行将她身体破开。

“啊——”是经脉撑不住爆了吗?

陆明舒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强行破出,整个人都被撕裂,大叫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她的喊声传出来,刘极真从隔壁出来,一脚踹上去,破门而入。

迷迷糊糊中,陆明舒醒过来,发现自己好像泡在水里,周围弥漫着药香。

“别动。”低沉的声音传来。

陆明舒含糊地唤了一声:“师父?”

一只大掌,覆住她的头顶,一贯冷淡的声音,带着些微情绪:“你要开脉,为何不说?”

她意识模糊,低低道:“师父……不想麻烦……”

陆明舒小小的身子缩在硕大的浴桶里,桶里热气弥漫,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刘极真站在一旁,脸庞藏在阴影里。

陆明舒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初时是斑斓的光影,后来是血色浓到极致的黑暗。负面情绪将她淹没,分不清是疼痛还是悲伤。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却还在喃喃着说,她说过以后都不哭的。

黑暗中,有人摸着她的头,轻轻地叹息。

于是她的梦里,留住了那掌心的温暖。

不知睡了多久,一梦醒来,阳光从孔洞进来,照在她的窗上。

石室内一片寂静。

陆明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发现自己坐在浴桶里。

水还是温热的,药香却零落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门“吱呀”被推开。

“师父!”

刘极真放下热水,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

陆明舒愣愣地看着他。

刘极真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衣衫出来见我。”

“哦……”

门再次被关上,陆明舒又呆坐了一会儿,直到水凉了,才起身擦洗换衣。

出了通天阁,刘极真坐在小屋前的大石上,迎着太阳。

“师父……”陆明舒低着头,不敢看他。

刘极真转回身。

“你可知错?”

陆明舒心虚气短:“是。”

“错.在何处?”

“我……不该麻烦师父。”

刘极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他亲口说,别来烦我,如今自不好再责备她。便叹了口气:“罢了。且教你知道,开脉事关重大,岂可无人护持?你可知道,如果我当时没发现,也许你就会经脉寸断,与为师一般成为废人?”

陆明舒吃了一惊,天轮里怎么没人跟她说呢?

她哪知道,这是常识中的常识,天轮里那些人根本没想过,她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的开脉秘方,这样霸道的药性,你居然敢独自服用!”刘极真也是被吓了一跳,幸好及时发现,身边还有一些往日的家当,及时用药稳住了她。

说来,他暗暗吃惊。宇文师说陆明舒根骨好,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如果换个人,这么强烈的药效,只怕已经爆体了。

他却不知,陆明舒的身体,被天轮流光洗涤过,远不是一般人所比。

“对不起,师父……”

刘极真摇摇头:“你已如愿开脉,只是精神耗损过多,好好休息三五日吧。”

陆明舒闻言大喜:“真的?”

“嗯。我与你煎了药茶,先去喝了。”

“谢谢师父。”陆明舒欢快地跑进去了。

刘极真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这样的资质,不比他当年差多少,难道真要叫她自学吗?

他琢磨着是不是给她找个好去处。之前因她身份尴尬,不好滥用人情,将她送去下院即可。如今见她资质如此出众,不由动了爱才之心。他与几位太上长老关系不错,若是陆明舒争气,未必不能讨个人情……

陆明舒不知道师父又动了心思,想将她送走。开脉之后,身体灵便很多,耳聪目明,她很是开心。

听话地休息了几天,碧溪谷来客人了。

“师父!”她端着新炖的汤,兴致勃勃地想叫师父尝尝,一出门,就看到师父常坐的那块大石上,多了一个人。

这人貌若少年,却白眉白发,气质凛然,如一抹冬雪。

他身后站着一个小少年,正是那日帮了她的高骧。

她一出来,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陆明舒乍然见到外人,一愣之下,不知该如何称呼。

幸而刘极真开口了:“过来,见过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