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昨天不是说想让我找人看看你喂奶姿势标准不标准吗？

现在人来了，你喂个给他们看看。”

她把孩子塞进我的怀里，开始指导，“你要先吸引宝宝的注意，然后用宝宝的下巴压住，要让宝宝多含一点哦。”

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掀开衣服，“汪博雪，昨天我实在是没力气跟你计较，现在我跟你说清楚，我怎么带孩子与你无关，你再插手我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

她马上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嫂子，我理解你产后激素波动，情绪不稳定。”

“你对我发火可以，但别影响孩子喝奶，你让宝宝吸一吸，你也能尽快出奶。”

她身后的实习生也跟着劝我。

“我们都是学医的，不会对你有别的想法，都是抱着学习的生态过来的。”

“再说了，不是你自己跟博雪说自愿让我们学习吗，现在我们来了你怎么又扭扭捏捏的？”

好一招捧杀。

先当着同事的面给我戴高帽子，称赞我人好，这个时候我拒绝的话倒是显得我人品有问题了。

今天过来又说是我想找人看喂奶姿势对不对，简直可笑。

且不说我在生产之前就上过培训班，就算是我真的不会，我也不会让她帮忙找一帮实习生过来指导我。

偏偏她还一直对我笑脸相迎，搞得我还不好发作。

我只能逼着自己挤出微笑，“我理解大家的心情，都是从实习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故意顿了顿，转头看向汪博雪，“不过，你昨天不是劝我说，只让你一个人帮我护理比较好吗？

还说怕实习生抢走你的——”我专门只说一半，做捂嘴状，“哦不对，这个不能在他们面前说。”

那群实习生听到之后，瞬间变了脸色，在她身后小声嘀咕。

到底是刚毕业不久，小姑子还是比较嫩，听出我在挑拨之后马上反驳。

“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昨天只顾着生孩子，我哪有机会跟你聊天？”

我忍不住笑出声，“哦，原来你还记得我昨天没跟你聊过啊？

那你怎么说我昨天让你找人帮忙看喂奶姿势？”

她意识到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后，想在我这找回面子。

“嫂子今天肚子还没按吧？

我来帮你。”

听到“按肚子”这三个字，我的内脏就不由自主地出现幻痛。

“不麻烦你了，我找别的护士吧。”

可她却步步紧逼，直接上手，一把掀开我的上衣。

我那还没来得及愈合的鲜红伤疤和一道道的妊娠纹，就这样暴露在婆婆、小姑子、和那一众实习生面前。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我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真的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从这个地球上永远消失。

“汪博雪，你这是在干什么？”

是我老公的声音。

看他那乱蓬蓬的头发和乌青的烟圈，应该是昨晚化雪之后连夜走高速回来的。

“我不在，你就是这样对你嫂子的？”


刚出产房，做护士的小姑子就带着一群实习生过来按我肚子。

不仅当众点评我喂奶的姿势，还一把掀开我的衣服，叫人围观我鲜红的伤疤。

平时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女儿看待的婆婆，却在这时无脑维护自己的亲生女儿。

对着月子里的我阴阳怪气，说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我这么矫情。

我看着她们的恶心嘴脸，决心摆脱这家奇葩。

……不知道是不是我对疼痛太过敏感。

旁边床位上的孕妇还有心情玩手机，可我却疼的全身都是汗，口中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硬生生疼了四十八个小时后，终于有医生过来问我要不要转剖腹产。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点头。

“要，赶紧给我上无痛，我受不了了……”之前没想到孩子真的会在预产期这天生，就同意让老公去外地出差了。

再加上天公不作美，前天突降暴雪。

我老公跟我的父母都赶不过来。

医生只好望向我的婆婆，示意她签字。

不料，她却摆摆手，说要问下自己女儿的意见。

“我女儿可是护士，也在这里上班的，她可专业了。”

医生轻叹一口气，“您儿媳妇缺乏有效产力，不管再等多久她自己也生不了，还不如早点转剖腹产少受罪。”

“妈，我真的受不住了，感觉每隔几分钟就要被大卡车在身上碾一次，你快签字吧。”

我趁着宫缩的间隙才能说话。

疼痛袭来的时候，我连张口都没有力气。

婆婆左看右看，就是不签，“艺柳啊，不是我存心要拖时间，我是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提起劲来说话。

“妈，你放心，有什么事我担责任，你就说是我让你签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仍然不签字。

还丢下我一个人直接出病房去找小姑子，说是商量意见。

医生看我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同情，“不好意思，医院规定需要家属签字，等你们商量好了我再安排手术。”

眼看着救命稻草就这样溜走，我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流。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

自己的生命自己都不能掌握，反倒要由一个之前完全陌生的人来决定我的命运。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小姑子终于出现了。

她一过来就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我的大腿，“裤子脱掉，我看看开了几指。”

虽然我现在已经对医护人员看隐私部位见怪不怪，可面对小姑子，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想到，还没等我答话，她直接上手，一把扯掉我的裤子，粗暴地分开我的双腿，还招手示意婆婆一起过来看。

我的自尊心轰然倒塌，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被人随意观看指点。

我只能安慰自己，再忍忍，让她看完之后就能转剖，打上无痛就不难受了。

没想到，她却说：“顺产的宝宝抵抗力会比较强，你到时候恢复速度也会快点。

你要不再坚持一会试试？”

婆婆附和道，“你就听博雪的吧，她接生好几个了，不会错的。”


我被气得差点失语，据我所知，她也就刚上班不到一个月而已，刚过来的医生可是主任，人家经验技术肯定比她要丰富得多。

连医生都建议我转剖腹产，我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居然还建议我再等。

见我没立即反驳，她居然还自作主张叫来医生。

“我们决定顺产，不转剖。”

医生看我疼的病号服都打湿了，忍不住劝道，“虽然你刚来上班不久，但是你上学应该也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吧，你嫂子这个状态明显就顺不了，拖着也只能让她白白受罪，时间长了怕是还会影响肚子里的小孩。”

小姑子被主任呵斥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闭嘴了。

听到会影响小孩这句话后，婆婆有些动摇，“不过我听说，上麻药的话会影响小孩的智力，医生你说对不对？”

医生严厉起来，“简直危言耸听！

而且那麻药是打在她身上，又不是往小孩身上打，长时间拖着不生才会加大发生危险的概率。”

婆婆应该是怕她的孙孙有危险，这才哆哆嗦嗦地签了字。

也许是宫缩带来的疼痛过于强烈，注射麻药时那比平时打针粗几倍的枕头刺进来时，我几乎都感觉不到疼。

麻药生效的那一刻，我简直想原地给发明麻药的老师磕个头。

实在是太爽了！

就像是累了好几天，突然睡到席梦思床垫上的感觉。

温暖，轻松，整个人飘飘欲仙，我忍不住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听到孩子的哭声后，我才慢慢睁开双眼。

护士把皱巴巴的婴儿怼在我的脸前，问我是男是女。

我睁大双眼看了看，不错，跟我预想的一样，是个女孩。

刚出产房，小姑子就带了乌泱泱一群人进来。

“这是我嫂子，她人可好了，一会我演示一遍怎么按肚子帮她排恶露，你们多看多学。”

我现在完全没力气跟她理论，只撑起身子说了两个字，“出去。”

小姑子满脸堆着笑，“嫂子，我知道你刚生不舒服，可你这恶露不排是不行的。

再说了，生之前你不是主动跟我说，配合我操作，让实习生都学习学习吗？

你看，人我都带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男男女女们都带了个实习的牌子。

眼看她面对微笑向着我的肚子靠近，我却完全没有力气推开。

我以为之前宫缩的疼痛是极限，实在是没想到，按肚子居然比宫缩还疼一万倍！

这会麻醉药劲差不多已经过了，她手稍微一使劲，我就疼得直翻白眼。

“嫂子，你生产中出血不少，我用劲是为你好。”

说着，她手上的力气就越来越重。

这一次，我疼得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可她却还不放过我，还喊身边的实习生过来练手。

“别怕，我嫂子格局大得很，她愿意让你们练手。”

接着，四只手一起按向我的肚子，我生生疼晕了过去。

被孩子的哭声吵醒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小姑子看我醒了，又把昨天那一帮实习生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