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其他类型 后位·深宫之争完结版谢宁周禀辰
后位·深宫之争完结版谢宁周禀辰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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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歌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其他类型小说《后位·深宫之争完结版谢宁周禀辰》,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近水的地方可以听见蛙鸣。夏日的傍晚,天气闷的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蛙鸣声远远近近的响成一片。心情不一样,听着这蛙鸣声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刚进宫的时候住在掖庭宫那里,附近也有水池,一到黄昏时就能听见蛙鸣。那时候她心中凄惶难安,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身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越听着蛙鸣心里越是发慌。那会儿特别怕天黑。白天还好,院子里人来人往,有人说说话。可是一到晚上,她就怕的不敢吹熄灯,总觉得外头是一个完全陌生而危险的世界。“在想什么?”谢宁本能的回避了蛙鸣这个话题,只说:“要下雨了。”像是为了衬托这句话,闷雷声从湖面上滚过,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从第一声雷声响起,蛙鸣声就像约好一样,一时间全部静止。皇上将她揽在身畔,轻声...

章节试读


近水的地方可以听见蛙鸣。夏日的傍晚,天气闷的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蛙鸣声远远近近的响成一片。

心情不一样,听着这蛙鸣声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刚进宫的时候住在掖庭宫那里,附近也有水池,一到黄昏时就能听见蛙鸣。那时候她心中凄惶难安,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身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越听着蛙鸣心里越是发慌。

那会儿特别怕天黑。白天还好,院子里人来人往,有人说说话。可是一到晚上,她就怕的不敢吹熄灯,总觉得外头是一个完全陌生而危险的世界。

“在想什么?”

谢宁本能的回避了蛙鸣这个话题,只说:“要下雨了。”

像是为了衬托这句话,闷雷声从湖面上滚过,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从第一声雷声响起,蛙鸣声就像约好一样,一时间全部静止。

皇上将她揽在身畔,轻声问:“你身上熏了什么香?”

谢宁摇头:“没有,臣妾不爱熏香。”

尤其是这样炎热的夏天,她不耐烦闻到各种繁杂不同的香气。不管是哪一种香,总是经过了各种工序才制出来的,蒸、炒、炙、炮、烘。其他季节还好,夏天里头人本来就烦躁,不管什么香都能闻出一股烟火腾腾的杀气来。

她说:“这湖水、雨水味,闻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凉快,清静。”

还有荷叶荷花的香,亭子里已经上百年的木料散发出来的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气息。

雨渐渐下的大了,雷声隆隆,电光在云层间翻腾乍现。皇上很有闲情逸趣,陪着她站在窗口边看。电光的颜色各不相同,青白的,紫蓝的,一道道电光就像一道一道天幕的裂痕。

“这雨只要下足一个时辰,湖水就会涨起来,漫过九曲桥。”皇上指横贯湖面的长桥,微笑着说:“朕还年幼的时候,有一回贪玩,怕误了读书的时辰,就想穿过这桥抄个近路。到这儿才看见水把桥漫过了,高过了桥面快一尺高。”

谢宁能想象到那情形。

曲桥桥面低,外头的湖水眼看着就将将要涨起来了。

“那皇上当时怎么办呢?”

皇上笑了:“再绕路是来不及了,一定会被太傅抓着正着。朕就把鞋袜除了,裤子卷起来,这么从桥上跑过去了。”

谢宁好险没笑出声来,赶紧低下头,就是这样还是有些忍不住。

想想皇上当时是个什么模样吧,光着脚卷着裤腿,像大马猴儿似的在桥上淌水快跑。

“不打紧,想笑就笑吧,朕现在想起来也想笑。”他说:“过了桥之后把脚胡乱一擦,套上鞋袜又是一通快走,还真赶上了,和太傅前后脚进的门。”

谢宁不知道如何评价皇上这段往事,只能含糊的说:“晚膳送来了。”

晚膳被护的严严实实一点雨都没淋着,但是送膳的太监们身上都淋湿了大半。

她点名的要冬瓜汤盛在一口紫铜的汤锅里,清澄澄的汤,揭开盖那股扑鼻的冬瓜香在亭子里弥漫开来。

侍膳的太监机灵的先替皇上盛汤,然后才轮到她。

汤鲜美无比,冬瓜清甜,贝肉极鲜,还有咸香的火腿,这一味汤入口真是让人快活的神仙都不想做了。

油焖笋吃着也爽口,脆脆的,咬起来有点咯吱咯吱的响,每嚼一口都倍儿有成就感。

皇上跟前的菜色更丰富,可是人往往都觉得别人碗里的饭更香,这道油焖笋谢宁没吃着几口,本来一碟也不大,倒都进了皇上的肚子。冬瓜汤也是一样,谢宁舀了几勺汤泡着饭吃,皇上从来没见过这种吃法。不是说这特没规矩,而是不管他赐膳给臣子,还是和后宫的女子一起用膳,从来没有人就把吃当成吃,认真的吃扎实的吃,那都是做样子,虚的。

他也跟着她学,把汤舀进饭里拌了拌,一碗饭没几口就全下肚了。

“臣妾以前在家的时候习惯这么吃。”吃饱了之后,谢宁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吃着香。”

“是挺香的。”皇上问她:“进宫以后就不这么吃了吗?”

“也这么吃过几回,就是身边的宫女看不得,总劝着拦着的,说这么吃太添膘了,回头吃肥了小肚子,穿衣裳该不好看了。”

皇上实在是无言以对。

谢才人坦白的叫他觉得不管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

旁人在他面前,总是拼命的表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力争完美,叫人无懈可击。

谢才人是不懂,还是不会呢?

皇上心里有数。

她懂,她也会,但是她不愿意那么做。像牵线木偶一样,像其他人一样。

她让他觉得新奇,因为她这份儿坦荡。

甚至两个人的口味都很接近,她点的菜倒是几回都成全了他。做为皇帝,他当然不能表露出自己贪重口腹之欲,身旁的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几次和她一起用膳,却都吃的合心合口。

外头雨下的更紧了,谢宁望着无边雨幕,肚子填饱了,思绪却飞远了。

不知道等下该怎么回去呢?安溪亭显然不是个能过夜的地方,可是这么大的雨,撑伞也没有用。

但愿雨早些停吧。

用过晚膳雨也没有停,皇上似乎也不急着走,还笑着问她要不要听曲解闷。

“前几天教坊司又排演了新曲,琵琶和笛子都不错。”

谢宁有些纳闷的问:“雨天也能听曲吗?臣妾听人说,雨天里头不管是弦索还是箫管都泛潮发涩,还会走音呢。”

“这个不用多虑。”

谢宁也很听话,既然皇上说不用多虑,那她就真的不去多虑了。

乐师冒雨前来,抱着琵琶的乐伎穿着一身大红软绸的衣裳,在雨夜里看来凭生出满眼凄艳。吹笛的乐手是个瘦高个儿,跟在她的身后。

谢宁坐在皇上身旁,听乐伎调了几下弦索,铮铮的清响像是清晨花叶上滴落的露水,音色干净通透。


拿着那荷包里的钱,胡猴终于到了周公公的屋里。刚才过几道门往外掏钱的时候他才看见,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金豆子!

胡猴是头一次见着金豆子。

以前做梦都没梦到过。

但是把这黄澄澄的实心的金豆子花出去的时候胡猴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有主子才有金子,要是没了主子,这些东西不说一钱不值,可也成了过眼云烟。

在今晚之前胡猴哪里能到周公公这样的大人物眼前,可是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时候,凭着谢美人的名号和那荷包金银,他居然顺顺利利的闯过来了,现在他就站在周公公的屋子里。

周禀辰披着褂子从屋里出来,胡猴二话不说一刻不敢耽误,扑通跪下,口齿清晰的说:“小的是萦香阁太监胡猴,我们主子夜里突然腹痛,恳请周公公打发人叫当值的太医去给主子看一看。”

周禀辰是知道谢美人的,不是个爱张扬的人。普通的小事绝不会这个时辰使唤人来寻他。

周禀辰二话不说,这就唤人来,拿衣裳拿灯笼出门,一边吩咐胡猴:“你先回去,太医马上就到。”

胡猴利索的又磕了个头,提着灯笼赶紧回去了。

青荷守着门等他,萦香阁谢美人屋子里亮着灯。胡猴禀告了周公公的话之后,青荷点点头:“你去歇歇喝口水吧。”

胡猴应了一声,赶紧去小解。

这一泡尿可憋了太久了,从刚才被叫起来吹了冷风他就想去解手,可是这半天哪里顾得上。

放了水,又喝了口茶,胡猴不敢懈怠。这差事青荷交给他的,他得办的有始有终才行。

胡猴赶到门口,周禀辰带着太医来了,直接就进了里屋。

谢宁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连唇边都没有血色,见了周禀辰,露出有些虚弱的笑意。

“这半夜三更的,扰了周公公清梦。”

“谢美人不必客气。”周禀辰担心也不少。他就怕谢美人真有个万一,自己身上担的干系可不小。这可是皇上现在放在心上的人,如果出了差池,自己难免要背负照管不利的罪责。

太医进来的时候帐子放下了,谢宁的手伸到了床边,手上盖着一块薄薄的丝绢。

太医坐下诊脉。

这一刻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医的身上。

这位太医四十来岁年纪,个子有些矮,胡子稀疏,在太医院也不是什么数得上号的人物。在宫里值夜是例行公事,但是半夜被叫来看诊,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太医诊着脉,又问青荷一些话。

青荷在太医面前自然是有什么都说实话。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我们主子去赴了生辰宴,回来时说多喝了几杯,用了两口蜂蜜水就歇下了,晚上也没有用饭,就喝了两碗绿豆汤。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下了,今晚是奴婢上夜,听见了主子在梦中呼痛,后来人都痛醒了。”

周禀辰心里咯噔一声。

这实在太巧了。白日才去赴宴,晚上回来就腹痛。谢美人的宫女也不知道谢美人在延宁宫都用了什么菜,喝的又是什么酒。

会不会是,中毒?

周禀辰越想越是焦躁。

如果真是中毒,那牵连就太广了。淑妃娘娘这个做主人的首先就跑不了干系,今天去赴会的有一个算一个,身上都带着嫌疑。

这一下可是把现在宫里头有体面的妃嫔全都一网打尽了。


能让皇上烦心的都是大事,谢宁帮不上忙。

这一夜睡的很安静。

没有颠鸾倒凤,两人裹着一床锦被。皇上倒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谢宁却迟迟没有入睡。

也许是白天午睡的时候起迟了,晚上就不怎么困。

帐子外头的灯光透进来,恍惚听着外面像是起了风。

皇上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短短的青茬。

她不敢乱动,侧着头打量他,然后自己也就跟着睡着了。

第二日应该是不用早朝,皇上起身的时辰比平时晚,谢宁也跟着一起醒了,皇上饶有兴致的看宫人服侍她梳头,还坐到旁边来,向她询问那些瓶瓶罐罐都有什么用途。

发现眉黛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帮你画一画?”

谢宁也迟疑了一下才问:“皇上您会吗?”

“想来也不难。”

看他这么兴致勃勃,实在不好扫他的兴。

皇上捡了一枚螺黛在手里,把她的脸轻轻端起一些,小心的描了一下,再一下。

谢宁往后缩了一下。

“疼吗?”他有些紧张的问。

谢宁小声说:“痒。”

她的眉毛本来生的就好,其实不用怎么细描。有时候谢宁不想费事,就根本不去画它。

画这个眉,皇上两臂高举,谢宁紧绷着一动不动,两人都快折腾出一身汗来了。

末了画完,看着仿佛左边比右边长,再添几笔,又觉得右边比左边粗。

皇上实在不知道再怎么添减了,把眉黛放下,有些自嘲的说:“还得多习练才行。”

谢宁揽镜自照,感觉也就比平时显的浓一些黑一些,也并不难看。

“第一次画成这样也不错了。”

她没有再洗脸重画,就这么陪着皇上用了早膳,有朝臣递牌子求见,皇上起驾离开长宁殿,谢宁也就回萦香阁了。

梁美人寻上门来,谢宁也只好打开门请她进来喝茶。

梁美人比她大两岁,但是失宠已久,眉眼看起来总带着一股幽怨自怜,话语里也透着酸溜溜的味道。谢宁和她话不投机,喝完一杯茶,梁美人也就识趣的告辞了。

隔了两天,青荷在服侍她梳妆的时候说新鲜事给她听:“听说这两天好些人都把眉毛描的又粗又黑的,昨天见着白美人,那眉毛吓人一跳,像眼睛上面横了两根枯柴。”

青梅忍不住加了一句:“还是烧焦的。”

谢宁隔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人以为她侍寝回来画着那样一双眉毛,就以为皇上近来喜好变了,变成喜欢粗重浓眉了?

那不是他喜欢,是因为他手笨呐。

青荷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是没放弃劝说谢宁,说应该给皇上做一二针线。

“其实您一点也不笨,过去做不好是因为不用心。”青荷态度特别诚恳:“您只要想做,一定是能做好的。”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吧。

谢宁也觉得可以帮皇上做点东西。

既然她愿意做,那做什么,怎么做,这些事情就全不用她操心了。青荷从头到尾都给安排好了。

“先从简单的做起。做个香袋,做的快一天就能做好了,加上绣花打络子的功夫,也就两天。”

那不是谢宁的水平和速度。

青荷也很明白,接着说:“主子您慢慢做,做个半月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别人一天能做的东西她得做半个月,青荷对她水平的估量还真是……


他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以前主子不得势,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要好好干,没准儿就能成为萦香阁的另一号人物,总有一天旁人都会恭恭敬敬称他一声胡公公。

谢宁一直睡到晚饭时分才醒,醒来还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中午生辰宴上她就没吃多少东西,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觉得肚子饿,反而有些轻微的恶心。

青荷端过一杯温水来给她喝,又服侍她起身穿衣。

晚饭谢宁也没怎么吃,倒是绿豆汤她觉得倒是爽口,喝了觉得胸口那股烦闷都好多了,连喝了两碗。菜她没怎么动,都叫青荷和青梅端下去了。

这么些菜她们两个也是吃不完的,自然院子里其他人也能得享口福。

胡猴就跟着沾了光,青荷猜着他们这些小太监难能吃到肉,把那碟梅花肉给他了。

梅花肉就是五花肉,肥瘦均匀,切成薄薄的纸一样的肉片,抹过腌料之后一热油上一过就煎熟了,且因为肉薄,熟了之后半卷,肥腴的部分有些微微的半透明,纯瘦肉的部分就是一看就很新鲜好吃的红色,卷起的肉片做为花瓣拼成一朵朵梅花,就是梅花肉了。这梅花二字非常贴切。这菜美味是当然的,同时也非常好看。

胡猴几乎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的把这盘菜端回了屋里。

他这屋住了两个人,不过这会儿屋里却挤了六个。除了还在门上当着班的两个,其他人全在这儿了。

“这就是主子的菜啊?”

胡猴有些得意,但又要把这种得意压下去,表现出宠辱不惊,对这种殊荣司空见惯的淡然姿态来。

“今天我去膳房的时候还看见大师傅在切肉呢,你看人家这刀法,肉切的比窗户纸还薄呢。”

几个人对着主子的一盘菜表情就像见到了主子。要不是这是入口的东西,他们绝对舍不得下筷子,而是要端到案桌上供起来。

最后六个人把这盘肉分了。

胡猴有点肉疼。一盘肉并不多,看着是好看,但是六个人来吃,每人也就分个几片。

这肉真好吃,到了嘴里那种油香肉香浸上了舌头,浸满了嘴巴和喉咙,胡猴想慢点吃,可是根本控制不住,肉片一到嘴里就迫不及待的往下咽。

因为肚里油水太少了。

吃了这盘肉的晚上,胡猴做了个美梦。他梦见自己成了像周公公、膳房黄公公那样的掌事太监,穿着绣花的宫衣,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敬讨好的称他一声胡公公。

正得意着,突然有人把他推醒了。

胡猴有点纳闷,屋里黑漆漆的,离天亮还早着呢。

他匆匆出来,青荷提着灯笼在外头等他:“你快起身,去前头寻周公公,主子身子不舒坦,回了周公公请当值的太医来一趟。”

这种时候太监就比宫女方便,宫女这种时候出不去,太监就方便多了,他们门路也多。

青荷焦急的嘱咐完他,还把一个荷包塞到他手里,胡猴一捏就知道里头装的是碎银子。

这是让他打点用。

用不着多说话,胡猴一边系扣一边找了灯笼就往外走。

天才将将四更,后苑往前面宫苑的门是早早已经落钥了,所以后苑里头如果有什么事,能寻的人只有周禀辰周公公。


狮子头好吃,糖醋里脊肉也好吃,当然除了她点的菜,膳房还又给加了两个菜和一个汤,才人的份例按说确实是四个菜,但是不得宠的才人能吃上两个菜就不错了,以前谢宁每顿也就是两个菜,不过她饭量小,两个菜也是吃不完的。现在膳房当然不敢怠慢她,更不要说皇上还在萦香阁用过膳呢!苛扣谁也不能扣她的。

想也知道,谢宁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四菜一汤一大钵饭都吃完,就算青荷和青梅两个帮着吃也吃不了,院子里其他人也能跟着一块儿享受一下才人的份例菜了。

谢宁以前觉得让她们吃自己吃剩的不好意思,但既然别的地方也是这样,她改变不了这现实,就尽量与人方便。吃菜的时候,她都是另用一双筷子夹出来再用自己的筷子吃,而且只吃一边,不会把整盘菜都拨乱。

青荷她们把端出来的菜拨了分在碗里,她和青梅两个先吃,其他的院子里的另外两个粗使宫女和太监也能跟着沾光。

“膳房的人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以前就不……”青梅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青荷在瞪她,后面半句也不敢说了。

“你要是再这么没心没肺的,我就去跟才人说,把你退回去,不能留你在才人身边伺候。”青荷绝不是跟她开玩笑。两个人虽然是一起分到谢宁这里的宫女,但是青荷要大青梅两岁,稳重又能干,来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管着了,青梅性格有些冒失,别人不吩咐她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天生就是个打下手的命。

要真是这样青荷也不介意她,可是才人眼看着要得宠了,以后遇到的人和事会越来越多,青梅这样说话不走心,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才人招下大祸来,青荷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说别人看人下菜碟?你倒是先看看你自己。以前你有这样的菜吃吗?那时候你敢抱怨一声吗?现在才人得了势你也觉得自己可以抖威风了是吧?你要这么眼皮子浅,一张嘴只会四处得罪人,才人现在有的是人想巴结上来伺候,不少你一个。”

青荷声音不大,说话也不快,可是话里的意思没有半分玩笑。青梅一下子就慌了,赶紧离了凳子就在青荷脚边跪下了:“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跟才人说赶我走。”

被撵出去就没活路了,只能去干最粗重的活计任人作践。才人待人又好她现在的活计又轻省,她就是死也不愿意出萦香阁的门。

青荷不为所动,把碗筷一推站起身来:“你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冬天那个死在井台边的宫女?”

青梅僵硬的点头:“记得。”

“她犯了什么错?”

“她多话……”青梅打起哆嗦来了。

说起那件事,真是挺吓人的,当时青梅看见了,后来几个月都会做噩梦。那个宫女就是说话冒失得罪了人,身上被泼了冷水,还让她在井边洗衣,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全身硬梆梆的,跟井台冻在一起了,拿凿子锤子把冰凿开,尸身才能抬走。

“你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不说你自己有什么下场,还会连累才人一起跟着遭殃。我话就说这一次,你待在这儿好好想想吧。再有下一次,我也不和你多说一个字,你就直接出去。”

青荷是真没有再说,直接出门了,还有不少活儿要做呢。至于青梅,两人这两年多来也处出来点情分,她才三番五次的提醒她,可这真是最后一次了。青梅如果还改不了她的毛病,青荷也不会再念旧情。

各人的路都在各人脚底下,别人顶多能替你指个方向,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

皇上赏的料子齐尚宫把活儿揽过去了,亲自领着一班绣娘赶工赶出来,又亲自领了人送来。

虽然是赶工,但质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折扣。

人家这么给捧场,谢宁当然不能给泼凉水,命青荷拿了装有银锞子的荷包来赠与齐尚宫,还当场拿起新衣里头的一件披帛搭在肩膀上,赞齐尚宫和针线局的手艺好。

宫里头的事儿嘛,讲究的就是个有来有往。齐尚宫这样上赶着示好,谢宁当然不能让人家一番好意落了空。

别的好处她给不起,几句好话总是没问题。论起品阶来,齐尚宫的品阶比她一个小小才人品阶还高,俸禄还多呢。论起实权,齐尚宫是后苑里头几位实权尚宫之一,头一名即使算不上,也铁定能排个前三。

齐尚宫带来的宫女将新衣裙衫用木架子撑起来,展示给谢宁看。

这些衣裳里头还有一套是骑装,样式是弧形的胡服。翻领窄袖袍,素绫束口裤,配着皮面儿软底靴和锦绣雉羽帽。

齐尚宫指着那套骑装说笑着说:“这会儿天气热,说不得入秋的时候才能穿上身了。”

谢宁说:“我还没穿过这样的衣裳,不知道穿上好看不好看。”

“一定好看。才人身形窈窕,腰纤颈长,穿这个比旁人合适。”

这么又看衣裳又客套的,热热闹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走。

出了萦香阁的门,齐尚宫后头一个梳弯月刘海的年轻宫人就往前快走两步,凑近了小声问齐尚宫:“姑姑今天为何要亲自过来送衣裳?让我们跑一趟也就是了。”

齐尚宫微微一笑:“想不明白?”

问话的宫人连连点头。

“想不明白就接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了。”

而萦香阁里头,青荷青梅两个忙活开了,把这些缤纷悦目的新衣裳整理好了收进柜子里头。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新问题。谢宁屋子里的衣柜可没有这么大的地方来盛放,当季的衣裳,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已经把柜子塞满了,今天送来的这些实在是塞不进去了。

“才人,要不把旧衣裳理一理,先放到厢房里去,腾出地方好把这些新衣裳装起来?”

谢宁想了想:“我记得有一条裙子洗褪色了,还有那件绣长寿花的勾破了边,把这几件腾出来,其他的先不用动。”

青荷有点为难,看看那些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的新衣裳:“才人,那也腾不出多大地方来,这些还是放不下啊。”

“挑两件就行,其他的可以先放到厢房去。”谢宁指了两件,一件是水色的长曳裙,一件是象色的双雀衫。

青荷把嘴边的话咽回去,就按谢宁说的,将那两件新衣挑出来,其他的就搁到厢房去。

青梅实在不明白,满肚子的纳闷。不过她被青荷告诫过之后,比以前谨慎的多了,轻易不开口说话。

青荷就是那么教她的。不会说话那就少说话,省得祸从口出。青梅呢,听是听进去了,就怕自己记不牢靠,所以总是把牙咬的紧紧的,想说的话全都硬生生的憋着。

两人把新衣收拾好,青荷看了她一眼,见青梅咬着牙瞪大眼,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笑着摇头:“你看看你这样子,有什么话想问你就现在问吧。”

青梅小心翼翼的问:“真的?”

“真的,不骗你。”

青梅指指那些新衣:“才人怎么不要这些新的啊?这些比上次送来的那些还好看,样式又新颖,质料又名贵。新衣都是一季一季的,搁过了季放到下一年,那衣裳就搁旧了啊,再穿也不好看了。”

青荷点点头:“刚才我也有点不明白。常听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有了新的谁还总穿旧的?可是才人这样做,肯定有她的打算。我猜,才人是不愿意让人在背后指点,说她乍然得宠就轻狂张扬吧。”

青梅想了想,自家才人确实不是性子张扬骄纵的人。

“怪可惜的。”

这些可都是新衣裳、好衣裳啊。

青荷没有再训她眼皮子浅之类的话。

她也觉得可惜。送来的新衣里头有一条石榴红的散花裙,这样正的石榴红可不一般,听说中原的染料染不出来的,应该是番邦来的一种花才能染得出这样鲜艳明丽的红色。这么一条裙子要是折成钱,够外面普通人家吃用一年的吧?就这么放在箱子里头搁置,真可惜啊。

但是同才人将来的前程相比,这些衣裳又算不了什么了。

青荷说的话,有一部分对了,不过还是没有完全猜中谢宁的想法。

谢宁可不想穿的那么扎眼,尤其是那条红裙子。在这宫里头她还真就没见过几回有人穿这样的红色。真把那裙子穿出去,那得多招人嫉恨啊。再说她觉得穿旧衣更舒坦自在。

“才人,望云阁送了一张请柬来。”

“望云阁?”

青荷把请柬递过来。

不但谢宁纳闷,就连她也挺诧异的。

望云阁住的是梁美人。

谢宁去过一次望云阁,那还是刚入宫不久的时候,梁美人的品阶变成了美人之后,曾经请她们这些一起入宫的人去望云阁小聚。说是相聚,其实也就是为了夸耀自己的荣宠。

记得当时谢宁夹在众人中很不起眼,而梁美人被众星捧月一样围簇在中间,一起进宫的同伴们好话说了不计其数。就是这风光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次聚会后没有几天李才人就得幸,并晋位昭容。

而梁美人就这么渐渐的被人忘记了。

这时候再接到望云阁的帖子,谢宁觉得很意外。

“我看梁美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您下贴子。才人,上头写的什么?”

谢宁把请柬打开来看了一眼:“邀我明天去望云阁赏茶花。”

这理由谢宁和青荷都不会相信的。

平时又没有什么交情,也没听说梁美人对莳花弄草有偏好,早不请晚不请,这个时候请人,哪里是为了赏花啊。

“才人您去吗?”青荷是满心眼里不乐意。

梁美人是什么心思,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她失宠已久,望云阁门庭冷落,当初得封美人时的风光早就被人遗忘了。哪怕她的品阶比谢宁要高,可是在宫里头得宠才能得到一切,失宠也就会失去一切。谢宁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而梁美人就像已经烧过的木头,火熄灰冷,无人问津。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梁美人请她去能为了什么?看她现在的的情形嫉恨不忿?还是像刘才人白美人她们那样,求她提携帮忙?

谢宁想了想:“她是美人我是才人,都正式的下了贴子,去还是要去的。”

青荷想一想也是。梁美人是失宠已久了,但是怎么说她的品阶也要高啊。

“也不知道明天望云阁是不是还请了别人?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好,你去吧。”

青荷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过去才人默默无闻,她这个宫女就更没人理会了。但是才人一得宠,水涨船高,她的面子也跟着涨起来了。一出了萦香阁的门,好些人赶着姐姐前姐姐后的巴结她。不用她问,就有人主动的把一些消息告诉她了。

梁美人当然不止请了谢宁一个,据说望云阁的宫女今天跑了好几处地方送贴子,请的客人都是同一批进宫的那些人,其中包括了从萦香阁搬走的刘才人,冯才人,孙采女,还有李昭容。

李昭容可是当时那批进宫的人里头,现在品阶最高的一个了。她在晋位之后就迁出了后苑,现在是住在西苑靠北边的昭庆宫偏殿,和住在后苑里这些默默无闻的低品阶不入流的昔日同伴早就拉开了距离。

谢宁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李昭容了。记得采选初入宫时,她们这些人都被暂时安置在靠近掖庭的长溪院,和普通宫女一样,好几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头,那会儿李昭容和谢宁就住在同一间屋,不能说情谊深厚,可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但这种交情很单薄,风一吹就散了。离开长溪院各自有了居处之后,来往就渐渐少了。李昭容得宠并晋位之后,就完全没了往来。

谢宁的性子就是这样。能相处就相处,道路不相同渐行渐远了,她也不强求。

“请是请了,人家未必会赏光。”青荷把谢宁明天要穿的衣裳找了出来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袖腑处有一点皱褶,赶紧让青梅取了烫斗来熨烫平整。

别看都是一些细节,可是千万马虎不得。

这样的场合,自家才人是新贵,穿的应该更漂亮华贵一些。但是才人自己已经把衣裳挑好了,青荷也就不多说什么。

谢宁一早起来认真的梳妆,上了一点胭脂,这样不管到时候气氛怎么样,总之人看起来是好气色。青荷打开首饰盒子让她挑选,谢宁选了一支双鱼垂珠步摇,想了想又放下了,另挑了一朵珠花。

这珠花也不错,做工精致,就是用料有限,上面的水玉、玛瑙成色都一般般,但是拼成一朵花型之后看起来十分协调雅致,花托、细叶和曲藤都做的非常精美。青荷替她簪好之后,谢宁自己又调整了一下。

这么看起来挺好的,肯定不奢华,但也不失体面。

换上出门的衣裳,青荷服侍谢宁出了萦香阁,去望云阁赴会。